每次不怀好意的目的,女孩儿就会不由自主地压低声音,好像与他在密谋什么见不得人的事情。
他的眼睛左看右看,紧张地用手抓着衣服的下摆,嚅嗫道。
“我还小呢,什么喜欢,什么不喜欢,还轮不到我。姐姐就爱说这些无厘头的事情,就和妈妈一样喜欢八卦。”
扬阳意味深长地笑看傅兰么局促的样子,说道。
“噢,是这样啊。我以为你们班就和我们班一样,男孩喜欢女孩,女孩喜欢男孩,都有各自喜欢的人。”
傅兰么好像被人看穿心事,恼羞成怒地喊道。
“什么喜欢不喜欢的?该读书的年纪就要读书!整天喜欢这个,喜欢那个,成绩哪会儿好呀!我可是年级第一的乖孩子!”
“怎么,喜欢别人,就不能是乖孩子啦?”
“我不是这个意思。”
“唔,你没有喜欢的人就没有呗。干嘛说一堆废话。”
“姐姐有喜欢的人?”
“你猜?”
由于祖屋正在装修,扬富本打算让傅家人住在自己二楼的空房间里,但是因为傅氏夫妇不想过分打扰父女俩,所以便让扬富在附近找了一处平房暂住。
两家人距离不远,傅兰么每天都会去找扬阳。
路过一小片黄绿相间的油菜地,男孩儿灵光一现,兴奋地跑到田地旁边的楼房里去。
随后不久,他又兴奋地跑出来,并在菜地里认真地挑选自己认为最佳的油菜花。
这个期间,一小伙当地帮派慢慢悠悠地晃了过来。
其中为首的少年,长得又高又壮,是所有人中最有流氓气质的。
傅兰么好奇地看去,立马就认出那个流氓就是大牛。
他的耳边,猛然回荡着当初遗落在身后的嘲笑声。
“娘炮,好久不见呀!你还学小姑娘摘花呢!哈哈哈哈!”
大牛说的话和那群霸凌者说的话是一模一样的。
只是傅兰么不知道“娘”和“炮”组装在一起,怎么就成了侮辱性的贬义词?
“娘娘腔”,不过是说话温声细语了一些。
或许“娘娘腔”并不是不好的词,而是说话人用着嘲讽的语境与蔑视的态度才是不好的。
更何况,男孩子具有女孩子的特点,也没有什么不好的啊?
他把花护在身后,默默地从田里爬到路上。
除了大牛,谁都不认识这个漂亮且面生的家伙。
跟班们本打算去其他地方晃悠,但是头头却不肯。
没办法了,他们只好一路尾随着这个陌生的家伙,直到大牛真的像头疯牛,猛地朝那漂亮的男孩儿撞去,然后,他们惊魂未定地看着无辜遭殃的家伙先是从斜坡上滚落,最终不幸地掉进开垦不久的泥巴地里。
他们面面相觑,个个开始询问大牛原因。大牛不理睬那些心生恐惧的人,仍是嚣张跋扈地叫骂道。
“嘿,瞧你个瓜娃儿!老子这是在报当年的仇!我才不怕你姐姐呢!她就是个没人喜欢的男人婆!”
傅兰么被人欺负,他没有哭;扬阳被人骂,他嚎啕大哭起来。
男孩儿的泪水里饱含着自己被关进小黑屋时的痛苦。
那种叫叫天天不应,叫地地不灵的恐慌,犹如陷进食人怪的巨大嘴巴里。
男孩儿的哭声太大,引来不少人围观。
这其中,有一个从远方狂奔而来的人突然朝大牛飞踹一脚。
“他”的动作之快,让许多人都摸不着头脑。等众人看清,大牛已经吃了好几个拳头——原来,那是村里出名的大姐头。
从屋里跑出来的几个大人把小孩都分开来,傅兰么看清来人是扬阳,便渐渐止住哭声。
他被大人从泥巴地里捞出来,手里还攥着折了一半的油菜花。
过了没有多久,事故制造者的多方家属都赶了过来。
根据几个跟班的简单叙述,作为法官的家属们都裁定此是无疑是大牛为犯罪的主谋。
与大牛惹事生非的脾性不同的是,他的母亲是个走路一瘸一拐、性格温顺的残疾人。
大牛的爹很早就死在矿场里,所以全家只有两口人。
傅兰么的父母见此情形,便拒绝了大牛的母亲从口袋掏出皱巴巴的两百块钱。
他们只要求得到主谋的真诚的道歉,以及保证日后不再欺负任何一个孩子,那么家长们就可以既往不咎。
扬富和大牛母子是同村人,所以更加了解她们的情况。
因此,他私下劝导大女儿,不必过于计较得失。
扬阳不是一个忍气吞声的人,可看见大牛的母亲快要在众人面前下跪赔礼的卑微模样,她便想起自己那早死的妈。
由此,家长们统一意见,以大牛的道歉和亲笔保证书作为最后的裁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