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必须让大伯和爷爷奶奶过来!这事我们做不了主!这已经不是我们一家的事了!”
这是我爸压抑着怒火、仿佛在做什么重大决定的声音。
“……家法!必须按我们林家的家法来!不能让她这么便宜了!”
这是我弟声嘶力竭的吼叫,那声音里的恨意让我不寒而栗。
家法?
我浑身一颤,冷汗瞬间浸透了后背。
那是我只在村里老人嘴里听说过的,属于上个世纪的、野蛮又残酷的词汇。
它意味着私刑,意味着无视法律的、来自宗族的审判。
没过多久,我听到了奶奶急促的脚步声和她那标志性的大嗓门,由远及近:“一个女娃子,能犯多大的错,要这么捆着?建军,你给我说清楚!瑶瑶可是我们家的宝贝,是未来的金凤凰!”
我心中燃起一丝微弱的希望。
奶奶最疼我,从小到大,只要我爸妈说我一句重话,她都会护着我。
她是全家最讲道理的人。
我妈哭着将那个快递盒递了过去去。
她在抽泣着说:“妈,您自己看吧。您看看您这个好孙女,干的好事!”
外面安静了几秒钟。死一般的寂静。
然后,我听到了奶奶的拐杖重重敲击地面的声音。
笃,笃,笃,一下比一下用力,像是要把地砸穿。
“呸!”
一口浓痰,带着无比的憎恶,狠狠地吐在了柴房的门板上。
“我们林家祖上八代都没出过这种丑事!怎么就出了你这么个吃里扒外的孽种!伤风败俗!该浸猪笼!”
我的心,在那口浓痰里,彻底沉到了不见底的深渊。
爷爷也被叫来了。
他是个沉默寡言、在家族里极有威严的老人。
我只听见他看完那个盒子后,用一种不带任何感情的、冷漠到极点的声音说:“这事,不能就这么算了。传出去,我们林家的脸就丢尽了。按族规办吧。”
大伯是最后来的。
他是村里的小干部,见过些世面,平日里总是一副笑呵呵的样子,见人就发烟。
他来了,或许事情会有转机。
他盯着那个盒子看了足足有一分钟,然后用一种阴鸷的、盘算着利弊的声音说:“爸,妈,建军,这丫头心野了,是留不得了。打死犯法,但嫁出去,还能给家里换点好处。村西头的老徐头,不是一直想娶媳妇吗?他家前年征地拿了笔钱,就是人长得丑,腿还有毛病。把她嫁过去,彩礼要个十八万八,正好能给小峰在县城买房付个首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