房璃抬头,一道意料之外的陌生人影缓缓从拱桥另一端出现。
灰色长袍,长发束髻,微微驼背,双目黯淡,病态白的脸阴沉似鬼,走起路来无声无息。
如果不是起伏的胸膛,真要以为是哪只寄居在地下城的孤魂野鬼,被房璃给撞上了。
地下城无风雨,他却执着一柄土黄色的油纸伞,伞上用黑墨画了一只姑获鸟。
房璃视线向下,伞柄上悬挂着一块狴犴宫的玉令。
不是冒牌货。
她的瞳孔微微锁紧。
钻心的刺痛从四肢百骸争相涌出,瞬间吞没了大部分感官,房璃额角渗汗,有些头晕目眩,强行将自己钉在了原地。
面上始终不改颜色。
他慢慢走近。
“姑娘好,”
“野鬼”还挺彬彬有礼,说话间,干燥苍白的嘴唇翻出几抹殷红,“在下是徐大人的手下,小郭,负责看守此城。姑娘是从哪来的?”
负责看守。
那昨天干什么去了?
房璃很想问,但忍住了,因为剧痛,她无法精准控制脸上的表情,只能露出一个自以为的淡然微笑,镇定道:“无涯谷的一户小村人氏。”
小郭颔首,并没有深究的意思,而是转身往桥下走。
房璃也只得跟上。
她刻意地保持着距离,以消减部分玉令带来的影响。尽管如此,那种痛苦仍然似百蚁啃啮,密
密麻麻地倾轧在血管中。
小郭第一次与房璃打照面,所以并不知晓,她的步履比往日沉重了许多。
书塔内,房璃看见了徐名晟腰间的玉令,但她没有感受到痛苦,便知那块玉令又是个赝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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所以当时,她才会大着胆子去偷,赌一把徐名晟对这种量产的假货毫不在意。
只是最后,没有想到他还是和在金蟾镇时一样的小气。
如果徐名晟有手下安排在地下城,那么在他们踏上这座城砖瓦的那一刻,就已经暴露在了猎手的视野里。
房璃的脑子一刻不停地思考。
谁让金蟾镇的人傀徐饼表现的那么纯良无害。
好在,虽然她低估了对手,却没有完全低估。亡羊补牢,时犹未晚。
她跟着小郭漫步在城市迷宫般的巷道之间,一边走,小郭一边说:“……此城是徐大人一个月前寻到的,构造十分精妙,你瞧——”
他状似随意地抬手,墙面上的一块砖被摁下去。
房璃已经痛的麻木,可是在小郭动作的一瞬间,意识中的红线猛地震颤,等到她反应过来的时候,裙摆飘动,两只绣花鞋已紧紧闭拢。
而两侧墙底,一排长刺冒出,尖端闪着险恶的光。
距离脚踝仅有毫厘。
倘若她反应稍慢一些,就此时此刻,已经不能动了。
房璃微微眯眸,容色冷峻地盯着小郭的背影,脑中在构想一个完美的杀人现场。
小郭的声音打断了这种构想:“像这样的机关,这座城还有很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