房璃突然开口,却问了一个听上去没头尾的问题。
这样可怕的地方,覆巢之下,如何能确认谁是真正的心魔?
同样没有得到答案。
或许从踏入这个幻境开始,心魔和境主之间,已经有了不可斩断的联系。
徐名晟没有急着进去,而是站在门前,仿佛在做某种心理建设。
他的背影映在琉璃镜片上。
碎裂的夜光珠在人傀身上切割出模糊的光影,好像被无数个他拼接而成,房璃眨了下眼,错觉很快消失,而后自觉退了一步,转身。
“好啦,我不会看的,”房璃善解人意,“你快点进去解决吧。”
徐名晟:“……”
他抬指向门锁注入灵力,“嘎吱”一声,厚重的玄铁缓缓推开,露出了门后的景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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徐名晟自诞生始就有了金丹。
旁人汲汲营营一生所求的东西,他刚出生就抵达了。
而后气贯长虹,三岁辟谷,十岁元婴,花了六十年就一脚踢破大乘,直逼雷劫一线。
他是举世仅有的天才,是神的宠儿,天道之子。
曾有人找过他,向他倾诉修行之苦,吐露心中隐秘的梦魇。
他听完,想了想,认真地给了一句自认为最中肯的建议。
——“既是魇,斩掉不就好了?”
那人走了,再也没来过。
他远离尘俗,活成了世人心中的精神符号。
在这件事以前,徐名晟就没理解过,心魔是个什么东西。
直到那一天,结界大开,五葬天内的重邪妖魔倾巢而出,将整座岛化为了炼狱。
他救了很多人,也杀了很多人。
最重要的是,他没能救到那个一心逃走的人。
这一天之后,天之骄子徐名晟终于陷入了所有修士修行难逃的诅咒——瓶颈。
这一瓶颈,就过了八年。
坊间有传,狴犴宫宫主徐轻雪已经大圆满,毕竟八年前她离飞升只有一线之隔,如今更少见她现世,说不准,已经去了那神域天宫,正庇佑着人间百姓。
没有人知道。
“徐轻雪”被反复的一个梦魇困在原地,走不出,逃不过。
走出宫门的是徐名晟,而那个宫主“徐轻雪”至今仍被困在雷牢的维谷之中,问着那个永远不会有答案的问题。
穷年累岁,周而复始。
他的心魔在无人知晓处滋长,像是带着毒刺的荆棘,咬着他,缠着他,越是想要藏起来,便越不放过似的绞死。他几乎已经忘记了正常呼吸的滋味,空旷的心中只剩一尾干涸的鱼,垂死地甩着尾鳍。
牢门“嗵”的关上,一池寒骨水隔绝两头,森然的冷气弥漫空间,徐名晟透过人傀注视着那头的身影。
“你。”
传音蓦地打断。
或许是连接人傀太耗费神识,徐名晟的太阳穴刺痛,仿佛有一根针从中穿过,但他只是皱了皱眉,继续放出灵力道:“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