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江边扯着男人的领结、嫌弃车里有烟味好想吐、耍无赖撒娇要抱要背、倒打一耙控诉男人把自己的酒瓶打碎……
刚才那些争先恐后涌入脑海的画面,不是自己喝醉后臆想出来的!
程桉越想越慌,慢慢从一开始的紧张害羞演变成了害怕惶恐。
额头上微微渗出了冷汗,程桉面色发白。
望着眼前一步步向自己走来的男人,他控制不住地浑身发抖。
自己那样难堪的一面居然就这样暴露在对方面前了……
贺先生他……是不是已经把自己讨厌坏了?
一想到自己大概是已经上了贺君酌心里的黑名单、被男人划入老死不相往来的范围,程桉就鼻头一阵发酸。
有股热意渐渐在眼底堆积。
程桉不争气地抽噎了下,呼吸急促。
垂下的眼睫在颤动间碰到泪水,被打湿成了一簇簇的可怜模样。
“贺先生……”
“我、我……”
程桉一开口就有些哽咽,喉头发堵,语气艰涩。
他垂着脑袋,完全不敢抬起头去看面前的男人此刻究竟是什么表情。
木制楼梯随着贺君酌稳步向上的步伐,发出轻微的吱呀声。
程桉闭着眼睛,呼吸发抖。但他却依然能感受到脚下的台阶也随着男人起落不停的脚步,产生着轻微下陷和回弹。
程桉忍泪忍得眼睛好痛。
他觉得丢脸极了,甚至恨不得脚下的楼梯就此裂开一道大口子才好。
这样自己就能直接跌下去,而不用傻站在这里,面对此刻的难堪。
楼梯的颤动停止了。
程桉感受到了男人的呼吸声,正有节奏地缓缓洒落在自己面前。
可是程桉却完全没有勇气抬起头来。
少年的一双小手绞紧了衣摆,呼吸微微发滞,像在等待一场凌迟般的宣判。
“醒了。”
男人的嗓音骤然在面前响起,程桉猛地抖了下眼睫。
他怯怯地睁开双眼,刚打算接话,却被二人此刻过于近的距离吓到。
贺君酌正站在他的正下方望着他。
两层台阶的高度,恰好弥补了二人之间的身高差。
此时此刻,他们几乎是处在同一视平线上。
程桉一睁眼,就直接撞进了男人深邃的眼眸中。
贺君酌目光沉沉,蕴着少年看不懂的色彩。
被这样的目光盯住,简直像是在草原上惊扰了一只凶猛的灰狼。
程桉像只受惊的小兔子一样,当即害怕浑身发颤。
他吓得往后退了半步,险些要被台阶绊倒。
程桉慌忙攀住了身侧的扶手,望着下面还有好一段距离的地面,后怕地埋头喘息。
可是他刚才转身的动作太急,程桉没有看见男人刚要抬起的手臂。
指尖微蜷。
贺君酌不动声色地垂下手掌。
“是头晕么。”
男人淡淡开口,似乎神色如常,目光却紧紧地盯在少年的脸上。
抱着扶手的程桉却没有勇气直视贺君酌的眼睛。
他不安地垂下了脑袋,躲着男人的目光。
两只小手死死地攥紧眼前的扶手,大脑里飞速地想着回答。
“不,不晕。”
“谢谢您昨晚的蜂、解酒汤……”
“蜂蜜水”三个字像是烫嘴,刚发出一个音就被程桉自己吞了回去。
一想到那味道香甜、勾得自己喝完了一大碗的蜂蜜水,卫生间里拉拉扯扯的一幕幕就再一次浮现在脑海,自己那内容羞耻的“控诉”也开始在耳畔重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