晨光未破时,一行七人已出了书阁。
秦千风走在最前,靴底碾过昨夜被剑气劈碎的木片,咯喇作响。
他能听见身后沈云歌的剑穗在晨风中轻晃,金属坠子撞着她腰间的银印,出细碎的清响——那枚刻着"命运初始"的银印,与他藏在衣襟下的那枚纹路如出一辙。
"秦千风。"沈云歌突然开口,声音比剑刃还冷,却带着几分刻意压下的急切,"我要换你钥匙持有者的资料。"
队伍顿住。
林婉儿正替柳寒音系紧药囊的绳结,闻言抬头;洛青岚的星砂在指尖凝成细流,似在探测什么;白墨生牵着三匹青鬃马,马鞭在掌心敲了敲,目光扫过沈云歌紧抿的唇。
秦千风侧过身,看见沈云歌的手指无意识地抠着剑鞘吞口。
她耳尖仍泛着昨夜的红,像是被人窥见了软肋:"在幻境里,命运议会给我看的记忆说你是唯一能夺取我钥匙的人。"她喉结滚动,"我要知道,他们还骗了我什么。"
林婉儿轻轻碰了碰秦千风的胳膊。
少年垂眸,看见她腕间的命引珠泛着暖光——那是高尔村祖传的护命之物,能锁住活人的生气。
他想起昨夜沈云歌收剑时,眼底闪过的那丝脆弱,像极了第一次见林婉儿替难产农妇接生时,明明害怕却咬着唇硬撑的模样。
"我的银印能感应其他钥匙的位置。"秦千风解下腰间银印,却没递过去,而是用指腹摩挲着印底的暗纹,"三个月前在苍梧林,我感应到七处波动,其中两处特别强——一处是你,另一处"他抬眼看向沈云歌,"是风无痕。"
沈云歌的瞳孔骤缩。
她突然伸手扯过秦千风的手腕,指尖按在他脉搏上。
林婉儿刚要阻止,却见沈云歌的眉头渐渐松开:"脉象平稳,没说谎。"她松开手,从怀中掏出个油皮纸包,"这是我师父留下的手札,记着命运议会如何用记忆编织术操控钥匙持有者。"纸包递到秦千风面前时,还带着她体温的余温,"他们让我以为你杀了我师兄,可可师兄的剑伤,根本不是我的剑能造成的。"
山风卷着晨雾掠过众人。
秦千风接过纸包时,瞥见沈云歌睫毛上凝着的水珠,像是没擦干的泪。
他将纸包塞进林婉儿的药囊,轻声道:"到了塔下再看。"
林婉儿点头,却在系囊口时,悄悄捏了捏他的手背——这是只有他们懂的暗号:我在。
队伍重新启程。
行至山腰,淡紫色光雾突然浓重起来,像是被无形的手揉碎的紫绸。
白墨生的马打了个响鼻,前蹄刨地,他扯紧缰绳,沉声道:"到了。"
众人抬头。
命运之塔矗立在光雾尽头,塔身由无数星芒般的碎片堆砌,每片碎片都映着不同的景象:有婴儿啼哭的产房,有鲜血漫过的战场,有白人跪在空坟前的剪影。
塔前立着三扇青铜巨门,门高十丈,表面刻满流动的符文——左边门纹如烈焰翻涌,中间门纹似星轨盘旋,右边门纹则像被血浸透的荆棘。
"命运门前的抉择,将影响你们未来三年的命运轨迹。"
命书子的声音自光雾中传来,这次不再空灵,倒像古寺檐角的铜铃,带着岁月的沉响。
众人循声望去,只见他站在中间那扇门前,面容仍模糊如雾,却伸出一只手,指尖点过三扇门:"力量、智慧、牺牲。"
"选力量门,得三年无匹战力,代价是斩断与所有旧人的联系;选智慧门,获三年算无遗策,代价是每用一次计谋,折损一年寿元;选牺牲门"他的指尖停在荆棘门,"得三年与命运对弈的资格,代价是——"
"是要有人死。"洛青岚突然插话。
她不知何时布下了天机阵,星砂在三扇门前凝成三团光影:力量门后是荒漠中独战千军的孤影,智慧门后是白老者在棋盘前吐血,牺牲门后是七道身影在镜中互相撕咬,其中一道身影的胸口插着自己的剑。
"但牺牲门里,有命运议会的命匣。"她转身看向众人,眼底闪着星砂的光,"他们用命匣操控钥匙持有者的生死,毁掉它,所有被篡改的记忆都会恢复。"
沈云歌的剑"嗡"地轻鸣:"你怎么确定?"
"我看到了。"洛青岚将星砂拢入手心,"天机阵虽只能窥探三息,但足够让我看见命匣上的纹路——和你师父手札里画的,一模一样。"她看向秦千风,"你想掀他们的老底,这是唯一机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