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攞钱可以。”他一语中的,“但你分得清吗?你究竟是中意佢,还是因为占有欲?你对朋友,甚至你钟意嘅公仔都唔肯拱手让人,又或者是同阿爷斗气?”
岑姝突然失声。
她才发现,自己的真心也掺着杂质。
一种发自内心的难过涌上来。
她像个孩子一样手足无措,仰起脸号啕大哭,“可是我就是我不想他走!我就他和小宜两个好朋友啊——”
她断断续续地泣不成声,哭得很伤心,“我们说好的一起去伦敦,我们一起去泰晤士河,去美术馆的!”
闻墨看着她,揉了揉眉心,叹了一声:“傻妹。”
“用钱留住的人,以後还是会走散。”他起身走过来,把妹妹抱进怀里,安抚地拍了几下她的後背,“这是他的选择,不是你的。”
岑姝现在仍能想到,那时候在哥哥面前哭得那样狼狈。
但至少那时的眼泪是真的,年少的有过晃神间的心动是真的,就连此刻的释然,也是真的。
她记得温择奚的那些好,也不想他过得如此痛苦。她开口说:“已经过去四年了,我们都长大了,你不要留在过去了。”
温择奚面色惨白,身形也跟着晃了晃。
他早就知道会是这样的结果,可他还是这麽拙劣地爱着一个不可能的人,虔诚地等待一个永远不会降临的奇迹。
温择奚闭了闭眼,想起拍卖会即将开始前,他见到了那个男人。
那时候,他和陈院长还在角落和演讲嘉宾交谈。
他不经意一瞥,看到那个男人长身鹤立,被一衆名流奉为座上宾,他游刃有馀,从容不迫,脸上的笑意始终很淡。
直至岑姝的出现——
那个男人的目光看了过去,镜片後那双永远平静的眼睛,忽然泛起了涟漪。
温择奚缓缓睁开眼,痛苦的情绪在胸腔里沸腾,他看向岑姝,“最後一个问题,可以吗?”
“什麽?”
此时,会场内的钢琴声传来,乐声正逐渐推向暴雨般的华彩片段。
“要是没有他。”几秒後,他像是孤注一掷地说:“没有联姻,你愿不愿意跟我走?我们离开港岛,去一个你说过的,没有这麽复杂的地方……”
话未说完,他忽然笑了,笑得胸腔发疼。
多可笑啊,连假设都是奢望。
花园里依旧静谧无声,只有微风轻轻拂过香樟树叶,发出沙沙的细微声响。
岑姝张了张唇,正要开口说什麽,一道低沉的男声突然打破了这片刻的寂静:“嗯,她在这。”
男人的嗓音低沉,声音中裹挟着一丝不易察觉的倦意。
岑姝几乎是第一时间就擡眼看了过去。
梁怀暄站在不远处。
他站在那里多久了?
岑姝的目光往下。
他竟然在抽烟?
那支未抽完的烟在他指间明明灭灭,烟灰积了一截,像是已经静静燃烧了很久很久。
他神情淡漠地看了她一眼,迈步朝这个方向走了过来,每一步都踏在了钢琴曲的强拍上。
梁怀暄的目光在岑姝的脸上停留片刻,而後转向温择奚。
“很遗憾。”他的声音平静得可怕,“无论什麽前提,她恐怕都无法回应你。”
温择奚看着突然出在眼前的男人,哑口无言。
梁怀暄只是站在那里,上位者甚至无需擡高下颌,与生俱来的压迫感已让温择奚自己垂下了头。
其实他的眼神里并无任何藐视的意味,可温择奚却觉得被看穿了一切,那些不堪的心思瞬间无处遁形。
“梁……”岑姝脑袋混乱一片,开口刚想叫他的名字,却被打断——
“温先生,幸会。”梁怀暄略一颔首,面无表情地开口,“我是诺宝的未婚夫,梁怀暄。”
花园里,最後一个音节落下。
钢琴曲戛然而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