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有没有一点点喜欢北京?”最终,宁朝违背本心,低头了。他望着灿烂灯火,眼尾有薄薄的颜色。
这段时间以来,她表现的太过勇敢自由,是他忘了,她始终像飞鸟被困在玻璃幕墙里。
——她应该飞向天空。
话说出口的一刹那,风过,泛起涟漪,湖面不再平静,深处所有倒影变成易碎的蜃景。
沉默蔓延,从环球到望京。
最后那个问题姜南西没有回答,作为一个心智健全的成年人,她知道那是什么意思。
正因如此,这个问题分量太重,她不能轻易回答,即使两人都心知肚明,答案就摆在那里。
下车后,姜南西近乎决绝地转身离开,忍住不去看最后一面,如果是的话。
“姜南西。”宁朝叫住她,像去国博的那次。
姜南西没有转身,没讲话,听宁朝讲。
“不管你现在喜不喜欢北京,又或者以后你会找到真正喜欢的地方,但在此之前”
宁朝顿了顿,似是止住千言万语:“能不能先不要讨厌我?”
26☆、五颜六色的果汁
◎人一辈子能遇到很多次爱情,但机会可能只有一次。◎
环球回来之后,姜南西和宁朝好几天没有联系,他们达成了一种不言自明的默契,和很多次同时给对方发消息一样的默契。
也不尽然,宁朝给姜南西发过几条信息,姜南西全都没回。
他接受她的不回应,也是默契。
何星屿敏锐察觉到姜南西连日以来的低落,跟陈笛说起这事儿。
陈笛为姐妹抱不平:“我就说Prada容易塌房!”
而姜南西不觉得自己的生活有什么变化,她照常早起送孩子,去地铁站打太极,大爷大妈夸她进步很大,姜南西站太阳底下没心没肺地笑。
白天会去些景点,第一天把奥体、鸟巢和水立方逛了个遍,广场上来来往往的人,众生百态,姜南西举起相机又放下,第二天在玉渊潭吹吹风过了一天。
不用送孩子的那天,她起了个大早,去天安门看升旗。
姜南西没有看升旗的经验,以为只要在预约时间之前到就行,结果一到现场,广场上早已人山人海,乌泱泱一片都是排队的人。
和她站一块的,是两个专门从外地来的大学生妹妹,跟姜南西说她们是特种兵旅行,已经在北京玩儿了两天,第一天环球影城,第二天故宫南锣鼓楼什刹海和天坛,今天看完升旗就坐高铁回去了。
姜南西站在俩人身后,看她们脑袋凑在一起,互相分享给对方拍的游客照。
“这个可以,这个可以P。”
“这张也好看,头发丝在太阳底下绝了。”
姜南西一路走一路跟着听,觉得画面既青春又有爱,端起相机拍了张两人的背影。
这张照片很受两个女生喜欢。
作为回报,安检一放人,她们迅速对视一眼,然后一人抓起姜南西的一只手,拽着她掠过人群一路狂奔,居然就这么抢到了第一排的位置。
跑完,其中一个女生上气不接下气:“这绝对是我这辈子百米冲刺最拼命的一次。”
但当看到国旗冉冉升起高高飘扬的时候,她又吸溜着鼻子说:“值了!”
另一个女生说:“是啊,好羡慕姐姐你就在北京工作,可以经常来看升旗。”
姜南西笑了笑,没说这也是她北漂几年第一次看升旗。
看完升旗,两人一齐挥手和姜南西说再见,姜南西顺道去了趟景山公园。
打车过去的,又遇上一健谈的司机,地道的北京大爷:“咱北京人本地人一般都不去景山,忌讳!”
姜南西问:“为什么呢?”
司机说:“那是崇祯皇帝上吊的地方,多不吉利啊,甭去了。”
姜南西还是去了。
暑期北京的每个景点都人山人海,游客们摩肩擦踵往上爬,都想要登上万春亭一睹故宫的风采,姜南西跟在人群里,走得很慢。
人多了不免可可磕磕碰碰,有人发生口角,却并不耽误其他人继续攀爬。
这就是北京,不会迎合任何一位初来乍到的旅者,也不会安慰任何一个感到不适的灵魂。
人潮密不透风,挤急了,传来一个年轻的男声,京腔满是不耐:“哟走啦!我还以为您住这儿呢!”
姜南西下意识看过去,映入眼帘的全是陌生的面孔。
傍晚,姜南西在家收拾行李。
将东西分门别类装进不同的箱子,还有些带不走的小物件装饰品,也都整理出来,打算送给何星屿和陈笛。
还有些健身器材放在房间阳台,她转身,目光倏然一滞。
窗外月色皎洁,不偏不倚洒在摆在阳台的那盆多肉,窗户上挂着的火箭碎片钥匙扣,在月光下折射出莹莹冷光。
人在看见一个有纪念意义的物件时,哪怕再平凡的一天,也很容易回忆起当时的心情。
当时她说她要梦想,要浪漫,要去月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