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衔月接过,浅浅抿了一小口,举盏道,“叶公子,这段时日,多谢你的照顾。”
“欸。”叶三郎往後欠了欠身子,“美人,你不要说这些感谢的话,肉麻得很,再说了,你感谢来感谢去也没甚麽意思,我只怕你话头一转,就要跟我就此别过了。”
沈衔月笑了笑,“也是,空口白牙,终是少些诚意,不如这样,我给你弹支曲子,如何?”
“好呀!”叶三郎拊掌称快,“能听美人弹奏一曲,叶某,三生有幸。”
“只是一路匆忙,并未把琴带来。”
“这有何难,美人等我一下。”
*
不到一盏茶的时间。
叶三郎便抱琴回来了。
“怎麽样?美人可还满意?”
沈衔月唇瓣轻抿了下。
“满意,你想听什麽曲子?”
“你弹什麽,我就听什麽。”
沈衔月擡指拂过琴面,飞雁掠影,冰弦潋滟,她有刹那的恍惚,前世今生,忽然而已矣。
“《潇湘水云》,如何?”
叶三郎理了理袖袍,坐得端正。
“但为君,倾耳听。”
*
果如时倾尘所料,北凉兵马看见城内炊烟阵阵,似是一片欣欣向荣之象,尝试攻城未果之後,便不敢再轻举妄动,眼下,凉州城的危机暂时解除,时倾尘也算松了口气。
仗,不是不能打。
只是上一世,他已打过太多次,这一世,他不愿意再看到血流成河的景象,史书工笔,寥寥草草,能够留于後人的,不过是各有所谓的胜负成败,无足轻重的几个数字而已,可是,在这一场盛大悲凉的荒芜之下,却是真真切切一个个生命的泯灭,一个个家庭的破碎。
什麽是胜?
什麽是败?
终究是,纸上苍生而已。
所以,如今不费一兵一卒,就能换来城内百姓安乐,时倾尘心里还是有几分欣慰的,在当地长吏的盛情邀请之下,时倾尘答应了今晚出席庆功宴饮,崔副将当然也在旁陪同。
“上次那个庸郎中,可查出来个究竟了?”
“查出来了,那人原是个冒牌货,并不是真正的庸郎中,打着庸郎中的旗号招摇撞骗,若不是公子叫人去查,我们还被蒙在鼓里,白白让他祸害了无辜百姓。”
“所以他并不姓庸?”
“嘶,这个人倒也姓庸,却不是凉州城口耳相传的那个庸郎中。”
“这样子的事情也能搞混麽?”时倾尘微微蹙眉,“医者,民生之大事也,将士们在边疆出生入死,为的,是守卫一方百姓,行医者在民间救死扶伤,为的,同样是一方百姓,像这等招摇撞骗之徒,若不严惩,怕会坏了凉州城的风气,也寒了真正悬壶济世者的心。”
“是,公子放心,我们一定尽快把他捉拿归案。”长吏擡袖揩了下额头上的汗,转移了话题,“公子,您有什麽饮食上的忌口麽,最近城内一家酒楼推出了一种名唤暖锅的饮食,很受百姓的欢迎,我瞧公子也是畏寒之人,不如,我们挑个空闲日子,去尝尝这家的暖锅?”
时倾尘并不在意这些微末小事。
“都可以,你们随便安排就是。”
长吏松了口气。
“好,到时候我派人来接公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