珀尔一下子就绷不住了,一头扑进雪豹怀里,爪子扒着对方,嗓子里发出尖细的呜呜声,眼泪忽热忽凉,都蹭在大雪豹厚实的皮毛上。
雪豹似乎也慌了神,趴在那里不知该怎么办,只能徒劳地用脸颊磨蹭着珀尔,像是舍不得他。
珀尔也把脸使劲儿埋进大雪豹的厚毛里,像是要留住对方的味道和温度。
嘴角蹭在大雪豹毛上,牵动了嘴边的伤口,痛感让珀尔稍微清醒过来。
他想,不对,不对,凭什么要让他这么痛苦?是那些人类布下陷阱,当初带走了他妈妈,现在又要夺走大雪豹……他们才该痛苦!!
想到这里,珀尔直起身,使劲甩了甩脸上的泪水。
雪豹被套住了,他不是还在吗?上一次,他害怕被做成帽子,抛下妈妈跑了好远;这次他不会跑了,也没有地方能跑了,这里就是他的家、他的领地……
那些人凭什么能跑到他的家里来抢走雪豹?!
珀尔决定了,这一次,他要守在雪豹身边,照顾他、保护他。
他绝不会让那些人就这样带走雪豹。
珀尔彻底甩掉眼泪,环视四周,然后伏低身体,趴在雪豹身侧,两只狐耳高高竖起。
这是一个警戒周围的动作。他在关注着四面八方的动静,时刻提防着入侵的人类。他还记得那几个人的样子和气味。
珀尔甚至想:来吧,快点来……等到你们靠近,我小狐就跳出来,一口咬断你们的喉咙!
可没过一会儿,他又想:那些人有枪、有棍,还有汽车,他怎么打得过他们呢?!
这些念头在珀尔的头脑里反复拉锯,把他的神经都拉成了一条细线,在崩断的边缘摇摆着。
他真的快要疯了。
然而,珀尔一直等到黄昏,等到天黑,等到了深夜,那几个人却始终没有出现。
他虽然努力绷紧神经,但也架不住身体越来越疲惫。身旁雪豹的体温隔着皮毛传来,珀尔的上下眼皮不住地打架,终于熬不住睡了过去。
睡到一半儿,珀尔被刺耳的声音惊醒。
一睁眼,眼前是刺目的手电光和晃动的人影;再回头,珀尔发现身边空空如也,大雪豹已经被他们扛上了车!
珀尔赶紧追过去,结果刚跑几步就被一个人拦住了去路。
珀尔抬头,见那人戴着一顶虎皮帽子,黑洞洞的枪口指向自己。
“砰!!”
珀尔吓得四腿一蹬,惊醒过来。
再次睁开眼,周围还是熟悉的场景。大雪豹还在,索套也还在,周围没有人类和汽车。
头顶夜色寂静,缀着许多星星,像是无数只森白的眼睛。
原来是梦。珀尔舒了口气。
雪豹也不知是没睡还是被他弄醒了,凑过来舔了舔他的额头。温热的气息像是一捧泉水,浸润了珀尔的精神。
他忍不住又落下泪来,扑在雪豹怀里哭了一会儿,终于再度睡去。
这一觉反倒睡得十分安稳,一直睡到了天亮。再醒来,珀尔的心情已经平复了许多。
大雪豹见他醒了,凑过来帮他舔毛。早春的气温还很低,他的毛上都结了一层霜,大雪豹一点点帮他舔掉。
珀尔回身想帮对方也舔舔,却见大雪豹身上干干净净,估计是根本没怎么睡,一直在舔毛。
但唯有一个地方是脏的——那只被索套箍着的后脚。大雪豹的脚抬不起来,无法自己舔到那里。
珀尔凑过去,帮他舔舐了一下,尝到了血的腥味。
他仔细打量着那索套。铁圈很厚,又粗又硬,上面布满狰狞的铁刺,铁丝尖端已经有些锈了,像钝刀子,扎进肉里,一定很痛。
珀尔越看越难受。雪豹见状,又凑过来用大脑袋蹭他。
珀尔心疼地蹭回去,结果刚蹭了两下,突然听见“咕咕”的声音。
珀尔垂眼,那声音是从自己肚子里传来的。
下一秒,大雪豹的肚子里传出“咕噜噜”的声响——他也饿了。
两只对视了几秒,珀尔起身跑回山谷。
大雪豹遇险了、受伤了、被铁索套缠住了,这事儿已经无法改变,伤心也没用。野生动物没时间矫情,他得赶紧想想下一步该怎么办。
珀尔回到山谷里,径直奔向了自己囤粮的小地洞,把自己囤的那些鼠兔、山雀、各色虫子都刨出来,叼到山谷外,全都堆在雪豹面前。
大雪豹现在不能自己捕猎,而且还受伤了,必须补充营养,珀尔得养着他才行。
珀尔知道雪豹挑食,特意把鼠兔选出来给雪豹吃,自己吃鸟和虫子。
雪豹吃得很慢,大多数时候只是用他那双灰色的大眼睛望着珀尔。
珀尔开始以为是他受伤了食欲不好,也没催他,低头先吃自己的。
结果等到他吃饱肚子,舔着嘴巴蹲到一旁,雪豹见他吃完了,才风卷残云地吃了起来,也不管骨头多不多、肉少不少,把他平时不爱吃的鸟雀和虫子都给吃掉了。
珀尔这才知道,对方原来是很饿的。当然,雪豹平时一顿可是能吃下半只岩羊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