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像……陆茂予眉梢微动,凶手凭空将两具尸体放进坑里,全程无接触。
这不留一丝线索的处理手法令他想起徐从闻案,近乎相似。
他闭上眼睛靠进椅子里,脑子一瞬闪过很多事。
藏身之处是个谜、出南郊杳无音信的老狗;问过各部门说是没发现监控异常,因为怀疑对方专业性,差点被永久禁止再访问。
这场心照不宣的追逐游戏在生态公园尸骨案爆出来后按下暂停键。
陆茂予不信那帮人那么好心,特意停下来等,没法行动的原因只有一个,曾经犯下命案重见天日,要结合警方调查方向悄然抹掉破绽。
这件事说起来简单,实操起来难如登天。
他们注意力全在案子上,稍有点风吹草动,牵一发动全身。
这时候不敢轻举妄动的是当初作案那帮人。
陆茂予倏然睁开眼睛,一改先前没能找到老狗的郁闷心境,他很难不兴奋。
始终追在别人身后跑,堪破真相机会难得,这次不同,主动权在他手里。
外面黎明之后阴沉的天渐渐明朗,大有阴转多云的趋势。
温度攀升,走两步有些许热感。
不常来溪谷山野的人很容易迷路,竹林绿树环绕,间有花草点缀,弯曲着的长路条条相似,绿叶遮蔽视线,走着走着前不见人后不见鬼。
孟千昼庆幸今天自己和出外勤的徐吏灰扑扑的,匿于角落好藏,不然任苍这一步三回头,早让人看见了。
绕迷宫似的走了二十分钟,映入眼帘是大片竹海,中间是一条逼仄小路,沿着进去有一方特意留出来的圆形天地,摆着六张公共座椅。
任苍背对他们站在中央,时不时四处看一眼。
孟千昼拉住徐吏胳膊,快速朝旁边灌木丛跑去,来不及解释,他打个手势,徐吏顺势和他一起弯腰蹲下。
几乎同一时间,一道脚步微轻却很有力的脚步声由远至近。
大概说出来没人会信,但这脚步声令孟千昼生出少许熟悉感来,应该不常见,他一时没能想起来到底是谁。
直到来人在任苍身边停下,开口那一瞬,孟千昼瞳孔微缩,双手不自觉摸上后腰处。
他不敢置信,狠狠用力咬牙,怎么会是这个人?
徐吏震惊不比他少,扭头时眼神写满问号,显然怀疑自己,想找个人证明对错。
孟千昼大脑热血过度加载两秒,示意徐吏冷静,竖起耳朵,一阵风来,竹叶沙沙响,那两人毫无动静。
没走,周围太静了,踩在竹叶发出声音够警醒。
那么,两人在等什么?
孟千昼屏住呼吸,稳住腿慢慢顺着灌木丛倾身,想顺着侧面看一眼,他很清楚动作要快。
在同样受过专业训练的人面前,得超常百分之二百发挥。
将将挪到边缘,露出半边眼睛,视野里那并肩而战的两人有了动静。
任苍很烦躁:“你当初说过不会有事,现在怎么办?”
被质问的男人嚼着口香糖,冷漠的陈述:“放心,查不到你头上。”
“少他妈放屁,今天已经找过我了。”任苍看他没当一回事的样子来火,“拉我入伙的时候说提供机会就好,不用担风险。现在呢?问我要钱要人,警察就差把我是杀人犯说出来,你轻飘飘一句话完了?”
“任总,新人赚钱都知道只要是投资不可能全无风险。”男人眼神没温度看着任苍,“推销话术你信?”
任苍有口难言。
当初听财富蓝图有多高兴,现在就有多愤怒。
他是个生意人,当然知道高风险高回报,正因为尝到前所未有的甜头,才对尤红那件事睁只眼闭只眼。
今时不同往日,警察找上门,危机随之而来,任苍淡定不了。
“邓元思,我答应的事都做到了,你呢?”
“急什么?”
邓元思垂着眼点烟,目光阴冷让任苍想到山洞里的蛇,他心里发寒,转过头。
胆子这么小,与他们并不适配,邓元思眼有思虑,语气冷然。
“如果警察真有你杀尤红的证据,这会儿你已经移交检察院。放心吧,他们按规章制度办事,叫你过去,例行询问。”
“一般询问会问得很详细吧?”任苍第一次进局子,“我进去没多久就让我走了。”
邓元思和他共事快四年,太清楚这是个情绪激动什么样的货色,眼皮没抬地问:“见得谁,陆茂予还是孟千昼?”
任苍有点尴尬,态度不好直接跳过这一趴,他努力回想,依照对方游刃有余做决策的样子,笃定到仿佛听人自我介绍过似的:“陆茂予。”
这个名字在邓元思耳朵里转几圈,他轻瞥难安的任苍:“他让你走的?”
任苍不知道哪里有问题,摸着脑袋‘啊’了声。
“你当时说了什么?”邓元思又问。
任苍哪敢欺瞒,事无巨细将当时情况说了,他读不懂邓元思神情,心里七上八下:“我上他重点调查名单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