多少年世人都用这个虚名来赞扬恒蒙,他靠着这个名头进入晋天门,破例成为须沙真人的亲传弟子,可那个飞升的剑仙却根本不知道他这个私生子。郝元化将自己打听到的秘辛一口气说出,心情甚是畅快,无论如何,他作为祁门郝家三公子的身份都堂堂正正,这一点是恒蒙无论如何也够不到的。
但也有一点不太圆满,他没有从当归的脸上看到诸如羞愤丶恼羞成怒丶不可置信的表情,他就没什麽表情,当归只是静静地看着他。
面无表情,就和那次宗门大比时一样。
不知道是联想到昔日耻辱的一战,想要找回点面子,还是破罐子破摔,郝元化完全放下了害怕,也完全不考虑逃走,他盯着当归的眼睛,忍不住想要继续说下去。
“他们说你的母亲不过是一个炉鼎,妄图用孩子要挟白虹剑仙,可人算不如天算,白虹剑仙居然飞升了,她计谋落空,还试图攀上须沙真人的高枝,却被须沙真人识破,当场诛杀,须沙真人因为这个原因才会收留了你,还大发慈悲地给你冠上白虹剑仙之子的名头。”
他一边说着,一边朝着当归靠近,想要将他脸上的表情看得更加清楚。
但很遗憾,他还是没有看见自己想要看见的东西。
当归等待了片刻,平静地问道:“说完了吗?”
郝元化停住了脚步,他张张嘴想要继续说下去,用更不堪的修辞,用更低俗的说法,但他又犹豫了,因为他觉得这可能并不会有什麽作用。
对方没有回答,当归也就默认他已经讲完了。
白虹剑仙在他出生前就飞升了,他对于这个名义上的父亲自然也就不会有什麽印象,但关于母亲,被小心保存在剑匣之中的记忆已经向他说明了一切。
无论如何,都不是郝元化能够用言语侮辱的。
当归擡步朝山洞内部走去,郝元化两腿一颤,竟然有一种想要逃跑的冲动,但很快他就平复了下来,被他鄙夷的鬼修身份,如今又成了他故作镇定的倚仗:“你伤不了我,就像这些飞剑一样,你大可以直接捏爆我的神魂,但我会自爆元婴,你猜那两个人走得够远了吗?”
正如他所说,他本就没有□□,春风入画伤不了他,有形之物无法切割无形之物,不知道春风入画是不是听懂了他的挑衅,更加胡乱地想要将他碎尸万段,可惜十二柄飞剑来回穿梭,也没有对他造成一点损伤。
当归突然出声:“停下吧,没有用的。”
这一次,春风入画居然听从了他的指令,十二柄飞剑停止了来回穿梭,最後还是从洞口鱼贯而出,应当是去追百佚了。
郝元化冷笑了一声:“怎麽,你在给那两个蝼蚁拖时间吗?以我的元婴自爆,他们就算跑到村子里也没用。”
他笃定当归不会不顾那二人的性命,不然他也不会到这里来了,而对方迟迟没有采取行动,似乎说明他赌赢了。
郝元化不禁得意起来,面对恒蒙,他也并非毫无还手之力。他刚想张口威胁对方让出一条生路,就忽然察觉到不对劲,有什麽无形之物破空而来,力道极大,刺穿了他躯体又继续向後,最终将他钉在了岩壁之上。
郝元化眼中最先出现的是茫然,他完全没有反应过来发生了什麽,也不知道自己为什麽会被穿透钉在岩壁上动弹不得,他没有实体,不应该完全不受限制才对吗?
紧接着就是痛彻心扉的剧烈疼痛,犹如在他的神魂上撕开了一道口子,任他如何挣扎,那疼痛都如影随形,让他明白,他的神魂的确被人撕了道口子。
当归依旧面无表情地看着他,他临时起意,学着乌衣的手法,将心剑削成长钉,果然能洞穿郝元化的躯体。
郝元化逃脱不得,惊恐大叫起来:“你要是想杀我,我会立马引爆元婴,到时候整个长垦村都得给我陪葬!”
当归冷哼了一声,转过身去:“谁说我要杀你了,我觉得这样更适合你,你慢慢挣扎吧,看看是先元婴衰竭寿元耗尽,还是挣脱这枚魂钉逃出生天。”
他知道郝元化贪生怕死,不到关键时刻是绝不会自我了断的,但他也不愿意去赌他口中自爆元婴的威胁是一句空话,如此禁锢着让他等待真正的死亡恰到好处。
只要有一点希望郝元化都不会放弃,他被魂钉钉死在了这里,但正如当归所想,也绝不会自我了断,他只是发疯似的开始辱骂对方。
当归转身就走,丝毫不理会郝元化的咒骂。
直到对方应该彻底听不见他的咒骂之後,郝元化才渐渐闭了嘴,开始试图挣脱这该死的魂钉。
他不知道这是什麽东西,也完全没法使用灵力,原本没有固定形体的躯体因此变得凝实,没法像之前那样化作黑烟溜走。
苦寻无果,郝元化又开始咒骂起恒蒙来。
直到他的视线内出现了一片漆黑的衣角,他眼中的愤怒才逐渐被深深的恐惧所取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