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妙——音——阁。”丑鼠一字一字道,即便三字分开来讲,语音还是有些颤抖。
赵参议回正,看向丑鼠“此为最坏假设,也可能是跟大同门勾连,又或者是一两位仙子走火入魔,但我得先把最糟糕的情境,跟各位说清楚,道明白……”
“……接下来的局面,若牵扯出更多仙子,或是九大仙门也涉入其中的话,我们,对,包含我在内……全都得栽在这里,我再讲更白话些,我们全都得死在这。”
赵参议舔了舔干裂的嘴唇,又望了周围众人。
“我早就死了。”护着赵参议上楼的其中一位申卫自嘲道。
旁边的另一位申卫微笑“讲得好像多大的事,我小时候也看过阿爷被仙人当活靶射死。”
“嘿嘿……”“邪仙嘛……”“当我们没见过似的。”
赵参议看众人三言两句笑应,自己也是苦笑连连。
申猴搔了搔脸,对参议道“参议久居阁内,但可别忘了咱们招的都是什么人。”
“是,那之后便仰赖各位了。”赵参议入座,沉声道。
“此计,调虎离山。”
赵参议在滨海郡沉着布置。
费参议在永立堡闲庭信步。
“此计,声东击西。”
不难理解。
要击的『西』,其实是拯救魁,而为了要让解忧阁能顺利劫狱,势必得在其他地方的『东』制造够大的动静,好引人注目,牵引并分散官府,或者说,聚仙楼的人力。
严格讲来,两计颇有异曲同工之妙,只是赵参议那里变数太多,稍有不慎,便是满盘皆负。
“爱赌。”费参议摇头,又走一步“你便去赌。”
“我可不赌。”费参议喃喃自语,再走两步,他踩在四合院的中庭砖石,负手观天“天刀门,魁道心无垢,左卫率性而为,持刀宁为玉碎,扛旗义无反顾,唯有右卫……”
费参议又跨步。
“我怎样?”李右卫从院墙阴影走出。
“你啊……”费参议看也不看,迳自摆手“唯独你多了几分心思。”
“喔?”右卫歪头。
“你的锐意进取已经被斩了。”费参议低头,看向他空荡的右肩“斩掉后的空白,让踌躇、犹疑、猜忌、瞻前顾后、举棋不定、迟疑摇摆,给填满了。若不是如此,去京郢接魁的理应是你,而非那个才练刀三年的愣头青。”
右卫冷冷一笑,正想拔刀让参议看看他的刀锋,手按刀柄时,又想到会不会不慎把他给一刀噼死?
顿时迟疑了一下,随即马上醒悟这种迟疑,正如参议方才所言,于是赶紧又想拔刀反证,但若是焦急出刀,不又显得此地无银?
“莫想了。”费参议微微摇,浓眉挑起“你多出来的,其他人没有的心思,才是能保住永立堡的活路。”
“却是建立在别人的死路。”右卫放下左手,也放下了怒气。
“犹疑可以,但别幼稚。”费参议不屑“别人先前的活路,不也是建立在尔等的死路上?”
右卫不答,只是看着日斜黄光追过飞檐,影难直。
“说吧,找我何事?”
右卫掏出胸口军报“兽军来早了,前锋已经交手,斥侯损了不少。”
“迟来,早来,都要来的。”费参议不做无把握的事,世间变数太多太杂,他的谋划,从不考虑这些变化,他向来都只掌握那些可控的……人心。
“既然前锋交火,那我们便得响应军役,赶赴前线了。”
“嗯?”费参议侧头,这些军务他早已知晓,他纳闷的是,右卫跟他说这些做甚?
“能否请参议照拂蔽堡一二?”
李右卫,缓缓,缓缓的躬身。
费参议看那久历战火刻画的穆颜埋入黑影,随着日渐偏西,院墙筑起的阴影也越广,广到能站下典扛旗、廖副旗……以及所有将征召入伍的男儿。
费参议虽瘦,却没有乙两瘦,他也是眼圈黑,却也没有赵参议黑。他们彼此都心知肚明,走上筹算卜卦这条路的,都难长命。
正因如此,他才更惜命,耗费脑力的诸多变卦不去算,牵扯过广的人情不去沾,但看那一双双对生死存亡毫不留恋的眼眸,他竟……竟是难以一口回绝。
无声叹息。
片刻,费参议才清晰地道出两个字“人在。”
李右卫瞬间挺起身,踏地,身后全员齐踏,振臂高喊
“堡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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