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反应让宁朝觉得奇怪:“北京待几年了没听过北京人说话?”
姜南西说:“没听过这么正宗的。”
民宿下午两点退房,时间还早,两人吃完早饭直接爬长城。
本来还担心姜南西恐高,宁朝建议要不走南线,坐地面缆车上南四楼,姜南西说来都来了当然要爬好汉坡,而且以后可能都没机会爬了。
坐接驳车到八达岭索道入口,排队上车,这个点游客说多也不多,他们很幸运,坐到一个没有别人的车厢。
宁朝问姜南西:“真不害怕?”
姜南西说:“山人自有妙计。”说着转手从包里掏出一个眼罩。
可恐高不是封闭视觉就能解决的事情,它影响着身体的方方面面,车厢每晃一下,姜南西就跟着抖一下,五脏六腑搅成一团。
为了缓解她的紧张,宁朝变着法儿的跟她讲冷笑话。
“积德行善的反义词是柯南行凶。”
“人是铁饭是钢,食人族看着逃跑的人,恨铁不成钢。”
“小番茄问她妈妈:‘妈妈为什么我们是番茄而不是土豆呢?’,番茄妈妈说:‘见鬼了!番茄竟然会说话。’”
一开始只有宁朝在说,车厢里除了语音播报就是他的冷笑话,姜南西戴着眼罩一动不动,坐在椅子上如老僧入定。
直到听完番茄那个笑话,姜南西“扑哧”笑出声。
笑完车厢被风吹得轻晃一下,吓得她赶紧抓住扶手,浑身再次僵住,嘴角的弧度来不及收回。
车厢稳下来,她问宁朝:“你怎么有说不完的冷笑话?”
“以前辅导当当功课,专门搜来逗她的。”宁朝说,“还有脑筋急转弯的那种。”
“说说看。”姜南西仰起头,眼罩隔绝了所有光线,阳光包裹着全身,整个人像躺进一片温和的水里,世界变得朦胧,万物的影子从水面上虚虚掠过。
宁朝的声音在耳边响起:“餐厅里谁最厉害?”
姜南西想了下:“不知道。”
宁朝说:“客人。”
姜南西说:“为什么?”
宁朝说:“因为他们有点东西。”
“”姜南西不服输,让宁朝再问一个。
储备量足够多,宁朝信手拈来:“世界上最卷的地方在哪儿?”
姜南西怨气拉满:“我前公司。”
这个话题不太友好,宁朝匆匆瞥一眼姜南西,今天她没戴帽子,太阳很大,照着她修长的脖颈明晃晃的白,因为害怕鬓角冒出细汗,濡湿碎发,蜷成小小的一团。
他就这么盯着姜南西的侧脸,都忘了要说话。
还是姜南西催他:“这就没了?”
倏然回过神,宁朝咳嗽了下掩饰情绪:“你知道广东人为什么不怕太阳吗?”
姜南西猜不出来:“为什么?”
宁朝说:“因为身正不怕影子斜。”
话落姜南西没有停顿,直接反问他:“不是说你们北京人不玩儿谐音梗吗?”
这下换宁朝转不过弯了:“为什么?”
姜南西反将一军:“因为老北京布鞋啊。”
车厢缓缓上行,狭小的空间中,两人一来一往地讲笑话,比冷气还冷,北极熊走进这车厢都得套两条毛裤。
也考对方急转弯,姜南西的注意力成功被转移,渐渐地不再那么害怕。
车厢晃动也感觉不到了,任何东西都不能干扰她的好胜心:“有一个可爱的橙子走在路上碰见一个香菇,然后这个可爱的橙子就死了,为什么?”
宁朝听见可爱俩字儿忍不住想笑,很难说不是在夹带私货。
他一本正经:“橙子这么可爱不能死。”
姜南西立马改口:“那它就不可爱,为什么这个不可爱的橙子死了?”
宁朝说:“不知道。”
“因为菌要橙死,橙不得不死。”说完,姜南西兀自双手拍掌,仰头哈哈大笑。
“那我就给橙子裹一层酱,叫它不要死。”宁朝勾唇,“因为酱在外,菌令有所不受。”
姜南西脸上的笑顿时尬住。
笑容转移到宁朝的脸上。
姜南西发誓,她清晰地听见宁朝的笑声里藏着一抹恶作剧的得意。
被这声取笑冲昏了头脑,姜南西完全忘记自己身处百米高空,一把拽下眼罩,刚要回击,余光忽然瞥见一处壁立的断崖,她猛地身体僵住,心脏骤缩。
紧接着,一只温热的手掌轻轻覆在她的眼前。
宁朝反手盖住她的眼睛,温声说:“坚持下,马上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