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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8章 哈利的动摇（第2页）

不过好在这样的争吵对三人的友谊无伤大雅，赫敏很快就跟着哈利和罗恩一起去餐厅吃饭了。

正当热气腾腾的晚餐气味和喧嚣人声包裹着格兰芬多长桌，哈利叉起一块约克夏布丁，却食不知味地戳弄着盘子里的肉汁。罗恩正试图把最后一块烤鸡塞进嘴里，腮帮子鼓起像只仓鼠，赫敏则微微蹙眉翻阅着变形术课本的附录。

突然，长桌边缘安静了一瞬，像是一道无形的波浪扫过附近的学生。

哈利茫然抬头，赫敏和罗恩也跟着看过去。劳拉·罗齐尔就站在他们对面，隔着一排摇曳的南瓜汁壶和奶油碟子。

她穿着一尘不染的斯莱特林校袍，长一丝不苟地束在脑后，怀里抱着几本厚厚的书，封面是古老而难以辨认的符文。

她出现得如此突兀，周围的格兰芬多纷纷停下交谈，好奇地张望，而远处斯莱特林长桌的方向，也有几道目光投射过来——有看热闹的，有探究的，甚至带着点幸灾乐祸。空气里绷起一根无形的弦。

劳拉的目光像冰冷的探针，精准地落在哈利脸上，全然无视了周围那些探究的视线和窃窃私语。

“波特，”她的声音清晰而缺乏起伏，既不尖锐也不柔和，仿佛只是陈述一个事实，“关于那个问题。你想出答案了吗？”

哈利的心猛地一跳。“那个问题”——劳拉在天文塔上问他的，关于德思礼一家对巫师的恐惧与伏地魔的纯血统优越理论是否本质相同。

那些天来像幽灵一样盘踞在他脑海的话语，此刻被如此直接地抛回面前，在大庭广众之下。他感到罗恩的肩膀瞬间绷紧，赫敏手中的书页停在了半空。

他能感觉到双颊微微烫，不是因为愤怒，而是那种无所遁形的窘迫。他该怎么回答？说他其实觉得德思礼只是刻薄愚蠢的麻瓜，而伏地魔是邪恶的魔王？但这似乎太简单了。说他隐约觉得两者之间也许有某种对异类的、根深蒂固的排斥？

这念头让他自己都觉得不安，仿佛背叛了麻瓜出身的赫敏，或者对伏地魔的理解出现了偏差。复杂的感受堵在喉咙口，苦涩难言。

“我…”哈利的喉咙有些干，他瞥了一眼赫敏和罗恩，寻求某种支持，但只看到好友们同样茫然又警惕的眼神。最终，他只能含糊地说，“我还在…思考。”

劳拉似乎预料到了这个回答，灰蓝色的眼睛里没有一丝意外，只是不易察觉地眯了一下，像在评估一件物品的价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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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没有嘲讽，没有追问，只是幅度很小地点了点头。

“思考是好的。”她的语调依然没什么变化。

然后，她腾出一只手，将怀里最上面那份折叠整齐的报纸抽出来，轻轻放在哈利面前的桌子上——尽管中间隔着南瓜汁和肉汁盘，她的动作却优雅而不沾染半点油腥。报纸的标题是花体的法文：《雪山魔法日报》，日期正是今天。

哈利、罗恩和赫敏的目光同时聚焦在那份报纸上。赫敏伸手想拿，却被劳拉轻描淡写地隔开。

“最新版，”劳拉说，目光重新回到哈利脸上，“我想，也许看过这份报纸，能帮你找到一点…方向感。”

哈利接了过来，纸张很新，带着油墨的气味。他迫不及待地翻开，罗恩也挤过脑袋凑近看。赫敏则紧皱着眉头，快扫过版面上的图片：一个看起来悲伤而愤怒的年轻男孩的照片，和粗黑的法文标题。

“呃…”罗恩出困惑的声音，盯着那些蚯蚓般的字母，“这上面画的是什么？跟鬼画符似的？除了那个男孩的照片，啥也看不懂啊。”

赫敏飞快地辨认着：“是法文。标题…”她尝试着翻译，“震惊！…麻瓜的谋…谋杀？针对魔法…等等，不对。”

她抬起头，看向劳拉，眼神里有震惊也有疑问，“劳拉，这新闻…”

哈利和罗恩更加茫然地看着赫敏。

劳拉的唇角极其轻微地向上撇了一下，仿佛一个嘲弄的弧度，但转瞬即逝。她伸出手，修长的手指平静地从哈利手中把报纸抽了回来。

“让我来。”她展开报纸，略过其他版面，直接翻到头版头条。她的目光落在文字上，开始用一种平铺直叙、毫无波澜，却异常清晰的英语朗读道：

“布斯巴顿学校五年级学生安德烈·杜邦，近日遭遇难以想象的厄运。这位才华出众、前途光明的年轻巫师，出身于麻瓜家庭。

据报道，就在上周，他的麻瓜父母在前往探望其姨妈的途中，不幸遭遇一场离奇且致命的车祸，双双当场身亡。

随后，这位少年的麻瓜姨妈和姨夫，以其需要照料的名义，哄骗他离开了魔法寄宿的安逸环境，返回瑞士的麻瓜社会。”

劳拉的语调始终平稳，仿佛在朗读一段枯燥的教材，然而每个单词都像冰冷的石子，砸在三个格兰芬多的心上。哈利感到一股寒意从脊椎升起，比火车上的摄魂怪带来的更真实、更具体。

“当年轻的杜邦沉浸在巨大的悲痛中回家奔丧后，”劳拉继续毫无情感地读着，“他的姨妈姨夫伙同一位与家族关系密切、信誉可疑的麻瓜医生，将刚刚经历丧亲之痛、情绪处于低谷的杜邦，强行以严重精神障碍、具潜在暴力倾向、和妄想严重的名义，拘禁进入了一所位于阿尔卑斯山区的封闭式精神病疗养院。

据本报了解麻瓜社会事务的资深顾问分析，此次事件的核心动机，是杜邦已故父母留下的一笔数目可观的不动产和金融遗产，其法定监护人暂时空缺的空窗期，成为了这对心怀不轨的亲戚实施图谋的最佳时机。

更令人指的是，该疗养院管理混乱，曾多次传出不当治疗和虐待患者的丑闻，环境极其恶劣。目前，布斯巴顿魔法学校和法国魔法部已获悉此事，并与瑞士魔法当局进行紧急交涉，但鉴于麻瓜世界与魔法世界的管辖权壁垒，以及杜邦已被强行剥夺自由这一既定事实，救援行动面临巨大困难。

相关人士对此案件表达深切忧虑，认为这是一起针对麻瓜出身巫师的、精心策划的阴谋，暴露出麻瓜世界对拥有特殊能力者的恶意、贪婪与司法干预的无力…”

朗读的声音停止了。餐厅的喧闹在这一刻似乎都被抽走了部分音量，哈利感觉自己的耳朵嗡嗡作响。他盯着劳拉手上的报纸，那上面的年轻巫师照片无比刺眼，男孩眼中那种绝望和无助穿透了纸张。

“梅林的裤衩啊…”罗恩倒吸一口冷气，脸色白，“他们…就为了钱？把他关进那种地方？他可是个巫师！”

赫敏的脸色比他更难看，嘴唇紧抿，失去了血色，胸口剧烈起伏着。麻瓜出身的身份让她感到一种切肤之痛和巨大的耻辱感。那对麻瓜亲戚的恶毒和贪婪是如此赤裸裸，而她作为巫师的无力感又如此强烈。

“这不只是遗产的问题，”赫敏的声音带着抑制不住的颤抖，但依然试图分析，仿佛这样可以平息翻涌的情绪，

“这是对巫师的恐惧和厌恶，是最卑劣的利用！他们认为他是疯子，只因为他有魔力！这简直就是…就是《欧洲魔法史》上记载的猎巫的现代翻版！而且，”她猛地抬头，目光锐利如刀，“瑞士魔法部为什么不能立刻救人？布斯巴顿呢？他们的学生！”

哈利一句话都说不出来。他眼前不再是报纸上陌生的照片，而是佩妮姨妈那张刻薄尖酸、永远充斥着对“怪胎”和“不正常”的鄙夷的脸，费农姨夫那通红的、恨不得自己消失的咆哮面孔，还有黑暗狭小的碗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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德思礼一家从来没有想要把他关进精神病院，甚至在他显露魔力后变得小心翼翼，只是因为他们害怕他，害怕所谓的“怪胎”。但那深入骨髓的排斥、恐惧、视为异类的厌恶，是一样的。

劳拉平静地将报纸重新折叠好，那份头条新闻被收拢起来，像一个被掩藏起来的伤疤。她灰蓝色的眼睛像结了冰的湖面，看不出任何情绪，重新看向还在巨大冲击中回不过神来的哈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