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未秋拍拍自己的头,看着如今比自己还要高一些的人,露出温柔的笑来。
“怎麽醒了?是饿了还是渴了?”
温知鹤站起身,边问边准备去给他接杯水。
白未秋摇摇头,“就是做了个梦,忽然醒了。”
“梦见什麽了?”没等到白未秋回应,他就出去了,再回来的时候手里拎着下午的保温桶和一个碗,还有一杯水。
“乱糟糟的,什麽都有。”白未秋回忆了一下梦境,发现无从说起,帮温知鹤把保温桶放到桌上,又伸手接过水杯,“我退烧了,感觉好多了,可以出去吃的。”
“我知道啊。”温知鹤点头,拧开保温桶盖子,边倒边说:“我只是想照顾你而已。”
白未秋看他,清亮的灯光下目光中带着暖融。
温知鹤已经表达的这样直接了,他也没有再推脱,坐回床上,开始沉默的一口一口喝着银耳羹。
温知鹤就坐在一旁,看着他安静的吃东西,虽说依然有挂怀,可心里却平静,在他身边,和他说说话,就很好了。
此刻的白未秋是很感谢温知鹤的。他自黑暗中醒来,蓦然发现对方还在身边,听着那清朗低柔的声音缓缓讲述着两个人空白下来这几年的有趣事情,喝着他熬的银耳粥,原本一场梦境弥漫来的惊慌失措已然平息下来。
直到他喝完,温知鹤依然没有停止讲述,他端起杯子喝水。眼镜已经戴上了,温知鹤的面孔在灯下看的很清楚,青春洋溢,剑眉星目。
白未秋偏头听着,温知鹤讲得也十分投入,虽然有很多事情到了後半段已经没了他的参与,只是温知鹤自己的成长过程,可他依旧觉得有趣。
听得认真,看得久了,白未秋竟下意识伸出手来,悄无声息地探到侃侃而谈的人面前,替他拨了拨挡在额前碎发,露出了温知鹤更加明朗的一张面孔。
温知鹤也一直在看着白未秋,被他忽然擡手而来的撩拨发丝的动作打乱了思绪,仿佛这轻悠的一下触及的并不是他的头发,而是直接点在了心头。
他停了讲述,明亮的眸子一动不动盯着白未秋去看。
白未秋并无察觉,只是冲他扬唇笑了笑。
白未秋当然明白温知鹤是知道自己的难过,又对自己关心,所以一直在这里陪着自己,他心里当然也明白,对于温知鹤的那扇窗户,大约他也早就已经知道了自己之所以难过的原因。
可他只是下午问了自己一次,也就只是那一次。
认识这麽多年,两个人的性格习惯彼此都是最熟悉不过的,他只是想等自己愿意说的时候再听。
“知鹤。”他握了握他的手,发现有点凉,于是把身体往里移了移,“你今晚不回去的话,就上来一起睡吧。不要因为照顾我也冻病了。”
温知鹤愣了一下,看着他,又看看床,方才还侃侃而谈的语气这一刻忽然变得莫名迟疑起来,“可以吗?”
“怎麽不可以?小的时候不也这样睡过?”白未秋道。
“可我们毕竟都已经长大了。”温知鹤声音低了几分,目光再次看向他,言语透着难以辨别的情绪,“我也,不是小孩子了。”
温知鹤嘴上说完,心里却叹了一声,他此时此刻与白未秋面面相对,那句埋在心底好多年的话几乎想冲破牢笼宣之于口。
可他却不敢……他们明明离得这样近,关系明明可以这样亲密,可拴住这一切的都只是因为他是自己曾经口口声声喊的哥哥。
而对于白未秋来说,自己估计永远都是那个长不大的小孩。
“不是小孩子,是兄弟也可以睡在一起的。”白未秋面容平和,虽然还带着苍白病态,但精神看上去却好了很多。“你上来躺着,要是睡不着了,咱们就继续聊一聊兄弟之间的话题。”
温知鹤迟疑片刻,终于还是选择听从白未秋的安排——若是这个人开口,哪还有什麽是他不能做丶不肯做的?
白未秋分给他一半被子。
时隔多年,两个人又如儿时一般躺在一张床上,一切都很熟悉,一切仿佛又回到了温知鹤日思夜想的那些时刻。
“关于我的那些事情说起来有点长,你想听吗?”白未秋已经关了灯,两个人静静躺着,双双睁着眼睛面向头顶黑暗的天花板。
他声音温和,太过于温和,反而在寂静的黑暗中显出寂寥。透在暗沉沉的夜里,流淌在静谧的空间,像是一根丝丝缠绕的还未长大的藤,却早已深深扎根丶盘踞着占领了温知鹤的心。
温知鹤带着磁性却清晰的嗓音缓缓道:“你慢慢说,我慢慢听。”
白未秋微微侧了下头,借着黑暗看了一眼躺在身边近在咫尺的人,他笑了笑,虽然谁也看不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