宴凌舟不明所以地看过去。
一个年轻人站在摊子前,被老板吼得一颤,小声嗫嚅:“一点点红,可以吗?”
摊前的小桌上传来一阵善意的笑声,有人笑骂:“老张,别把外地娃吓到了!”
“哎,不好意思,”老板摸了摸额头,“吼习惯了,你别见外,只给你一点点。”
看了眼宴凌舟疑惑的眼神,温阮笑着转头:“老板,两碗肠旺面,一碗红宽,一碗微微红。”
老板一愣,眯着眼睛看了看,笑了起来:“这不是小软嘛!你怎麽可能微微红?和朋友一起?”
温阮点头:“北方朋友。”
老板秒懂:“好嘞,一碗红宽,一碗微微红。”
下面的动作行云流水,面条在白汤中盘旋起舞,不到十秒便被捞出,又进入红汤挂色。
肥肠丶血旺丶脆哨精准定位,滚烫红油落入面中,带着些辛辣的香气顿时散发开来。
老板亲自端着面放在温阮和宴凌舟面前,拿肩上的毛巾擦擦手:”怎麽这麽久没看到你,大学不是早放假了?”
温阮笑:“学校有事,今天刚回来。”
老板笑:“跟朋友出去玩了吧?回去跟你爸爸打个招呼,下次执勤完过来别给钱,多不好意思。”
温阮吐吐舌头:“您就知道给我派活,这活多难啊!”
两人的对话引起一阵哄笑,面摊上又来了客人,老板拿手指虚虚点点温阮的额头,这才走回面锅後头。
宴凌舟一直看着面,此刻才疑惑地问:“他们说的红,指的是辣椒油?”
红宽的一碗,辣油如洪水漫堤;而他的这一碗,还真是微微,只有零星的红点而已。
温阮笑了:“你想吃辣的话,等会儿就吃我的,先适应一下。”
他拿了一个小碗,用筷子搅起自己的面条,还轻轻荡了荡,撇开些红油,这才放到小碗里。
接着,他想起了什麽似的,说:“你先吃,我马上回来。”
他说着跑到了另一个摊位上,笑眯眯地下单:“汪奶奶,两杯酒酿,多给我一个杯子。”
扫完码又跑向一边的蜜雪冰城,打了一大杯冰水。
还没等他回到肠旺面的摊位上,就听见一阵急促的咳嗽和零星的笑声。
小碗里的面条没动,宴凌舟却满脸通红,正用纸巾捂着口鼻,眼角都咳出了些许泪花。
不至于吧,你那碗里的辣椒,小朋友都不怕啊!
他瞟了一眼自己的红油碗,两步回到桌前,把那杯冰水递给宴凌舟:“含着别吞,解辣就行!”
一口冰水含入口中,终于将那股火热的辣气压了下去,宴凌舟乖乖把杯子还给温阮,嘴里还含着冰水。
看着杯沿上沾染的红油,温阮明白了。
偷吃了啊,真是的。
他把冰水里的水倒掉,把热乎乎的酒酿倒了半杯进去,擡头看宴凌舟:“好点了吗?现在可以吞了。”
看着他乖乖吞下冰水,他又感觉好笑,推过已经变得温热的酒酿:“还很辣吧,喝一点这个酒酿,已经用冰块降温了。喝完换温的。”
宴凌舟似乎有点不好意思,又轻轻咳了一下,才拿起那杯酒酿。
然後他看着温阮一大口面下肚,目光中有些震惊。
南城的冬天,虽然不像A市那样冷到零下,体感温度依然很低。
但不论是小摊还是大快朵颐的人们,都似乎冒着热气,烟火气十足。
少年低垂着眼睫,稳稳吸入面条,红油像是给他的嘴唇涂上了一层闪亮的唇彩,在夜市的灯光下闪着细碎的光芒。
好想亲。
但方才的偷吃让他心有馀悸,宴凌舟默默吃了一口面,把碗推向温阮。
“给我一点辣油,我想锻炼锻炼。”
这是什麽胜负欲,吃个辣椒也不服输吗?
温阮眨了眨眼睛,拿小勺给他舀过去一点,又叮嘱:“感觉辣就喝酒酿哦,别硬撑。”
甜酒酿的解辣功能还是很不错的,宴凌舟似乎很喜欢,吃完面,又去买了一杯拎在手上。
冬夜的寒冷被火热的辣椒驱散,温阮推开吃得干干净净的面碗,嘴唇上一圈红油,额头上也亮晶晶地出了一层薄汗。
被宴凌舟按在黑暗的小巷墙边时,他坏笑了一下:“小心哦,我的嘴唇可是很辣的。”
“没关系,”宴凌舟吻上来,“我带了酒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