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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场表演（第1页）

一场表演

苏晚棠刚和陈沐阳在电话里敲定“後续合作细节”，指纹锁就发出了异常提示音——有人正用密码尝试解锁。

她眉头一皱，这个密码除了她自己，就只有江暖橙知道，而江暖橙还有三天才能回来。

“嘀——”锁开了。

苏晚棠从沙发上起身时，苏父已经背着一个鼓鼓囊囊的帆布包走进客厅。

深色中山装的领口系得一丝不茍，鬓角的白发在顶灯照射下格外刺眼。

“爸？”苏晚棠的声音里带着错愕，“您怎麽来了？”

苏父把帆布包往地上一放，弯腰换鞋的动作透着一股不容置疑的熟稔：“我不能来？这房子还是我当年给你付的首付，我来看看自己闺女怎麽了？”

她转身往厨房走，“您坐，我给您倒杯水。”

“不用忙了。”苏父在沙发正中央坐下，背脊挺得笔直，活像个巡视领地的老派家长，“我刚从沐阳那过来。”

苏晚棠端着水杯的手一顿：“您找他了？”

“我不找他，怎麽知道你们是不是真在处对象？”苏父接过水杯，指尖在杯壁上敲出规律的声响，“小陈这孩子不错，诚实，说你们约了周末看电影，他还说你工作忙，让你别太累，挺会心疼人的。”

提到陈沐阳，苏晚棠想起今早电话里两人商量好的说辞，唇角勾起一抹公式化的弧度：“他人是挺好的。”

“那是自然，我挑的人能差吗？”苏父呷了口茶，眼神突然变得锐利，“不过我看他说话的时候，总往你办公室那栋楼的方向瞟，你们俩该不会是为了应付我，演的戏吧？”

苏晚棠正在倒水的手猛地一抖，水流溅在大理石台面上。

她转过身时，脸上已经堆起恰到好处的无奈：“爸，您想什麽呢？沐阳是做室内设计的，我公司最近正好要翻新茶水间，他是来谈合作顺便……培养感情的。”

“哦？”苏父显然没完全相信，他站起身踱到客厅陈列架前，目光扫过那些并排摆放的相框——大多是苏晚棠的单人照，只有最角落那张被一个陶瓷小猫挡着，露出的边缘能看到半只交握的手。

“这架子挺空的。”苏父突然开口，伸手把陶瓷小猫挪开，江暖橙那张笑靥如花的脸瞬间暴露在空气中。

照片里的人穿着鹅黄色连衣裙，正踮脚往苏晚棠嘴里喂冰淇淋，两人鼻尖相抵。

苏晚棠的心跳骤然漏了一拍。

“这是谁？”苏父的声音像结了冰。

“助理的妹妹，上次公司团建拍的。”苏晚棠走过去，不动声色地把相框转了个方向，“小孩子调皮，非要凑过来合影。”她拿起陶瓷小猫重新挡住照片，“您吃饭了吗？我叫个外卖。”

“我不吃外卖，油大。”苏父重新坐回沙发，帆布包拉链被拉开的声音格外刺耳，“我带了家乡的腊肉和菜干，晚上给你做个蒸腊肉，你小时候最爱吃的。”他从包里掏出用报纸包着的食材，突然擡头看向苏晚棠，“我这次来住几天。”

“住几天？”苏晚棠刚拿起手机的手停在半空，“您不回去了？”

“回去干嘛？看你是不是又跟那个不三不四的人联系？”苏父把腊肉往茶几上一放，报纸发出哗啦声响，“我就在这儿盯着，等你们把婚事定下来，我再走。”

“爸！”苏晚棠的声音陡然拔高，“您这是干什麽？我都多大了，您还监视我？”

“我是你爸！我不监视你谁监视你？”苏父猛地一拍茶几，茶杯里的水晃出大半，“上次跟你通完电话，我一晚上没睡着！你当我不知道？你肯定还跟那个女的藕断丝连！我告诉你苏晚棠，只要我在这儿一天，就绝不能让你走歪路！”

“什麽叫歪路？”苏晚棠攥紧了拳头，指节泛白，“我喜欢谁是我的自由，您凭什麽干涉？”

“就凭我是你爹！”苏父的声音因为激动而发颤，额角的青筋突突直跳，“我养你三十年，不是让你给我丢人现眼的！女人家不嫁人，像什麽样子？街坊邻居知道了，唾沫星子都能淹死人！”

“现在没人在乎这些！”苏晚棠走到落地窗前，背对着父亲的背影透着一股倔强，“您看看这天下多少单身女性过得比谁都好？结婚不是女人的唯一出路！”

“那是她们没福气！”苏父从沙发上站起来，拐杖笃笃地敲着地板，“我不管别人怎麽样，你必须听我的！陈沐阳条件多好？有房有车工作稳定，跟你站在一起多般配！你要是错过了，将来哭都找不到地方！”

“般配不般配，不是您说了算的。”苏晚棠转过身，眼底的疲惫几乎要溢出来，“爸，您就不能理解我一次吗？”

“理解？”苏父冷笑一声，拐杖指向门口，“你要是想让我理解，现在就把那个女的所有东西扔出去！把她的联系方式全删了！否则免谈！”

就在这时，苏晚棠的手机突然震动起来。屏幕上跳动的“小宝”两个字像团火，烫得她下意识按住口袋。

“谁的电话？”苏父的目光像探照灯似的钉在她口袋上。

“工作上的事。”苏晚棠侧身避开他的视线，按下拒接键後快速回了条信息：“在忙，晚点找你”。

苏父显然不相信，他几步走到苏晚棠面前，伸手就要去抢手机：“拿来我看看！我看是不是那个狐狸精又来勾你！”

“爸！”苏晚棠猛地後退一步，手机撞在墙上发出闷响，“您太过分了！”

空气瞬间凝固。

苏父的手僵在半空，胸口剧烈起伏着，良久才颓然放下：“我过分？我这都是为了你好……”他的声音突然低下去，带着一种近乎恳求的沙哑，“晚棠，听爸一句劝，女人这辈子，总得有个归宿，你现在年轻，觉得一个人挺好，等老了动不了了，连个递水的人都没有，那时候就晚了。”

苏晚棠看着父亲鬓角的白发，心里像被什麽东西揪了一下。她深吸一口气，语气缓和了些：“爸，我知道您是为我好，但感情的事真的不能勉强，我和沐阳……我们会好好相处的，您别担心。”

提到陈沐阳，苏父的脸色稍缓：“这还差不多。”他重新坐回沙发，开始清点帆布包里的东西，“我带了些降压药，还有你妈生前给你绣的平安符，放你卧室床头去。”

苏晚棠接过那个绣着鸳鸯的红布包时，指尖微微发颤。她知道，父亲是在用自己的方式表达关心，只是这份关心沉重得让人喘不过气。

第二天清晨，苏晚棠是被厨房里的声响吵醒的。她走出卧室时，看见苏父正系着她那件粉色卡通围裙，在竈台前忙碌。阳光透过纱窗落在他佝偻的背上，竟生出几分难得的温和。

“醒了？”苏父头也不回地往锅里打鸡蛋，“快洗漱去，早饭马上好。”

餐桌上摆着两碗阳春面，卧在碗底的荷包蛋煎得金黄，葱花撒得匀匀当当。

苏晚棠拿起筷子时，突然想起小时候，每次她生病，父亲也是这样给她煮面。

“尝尝。”苏父推过来一碟腐乳，“你妈以前总说，就着腐乳吃面最香。”

苏晚棠低头吃面，热气模糊了视线。

就在这时，门铃响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