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少侠有所不知,这结界所设已久,本就脆弱得不堪一击,”老者一面说一面摇着头,喟然道∶“今日这一劫是无可避免的了,只是没料到能得诸位相助,真乃我等幸也。”
他说罢,又向後擡了擡手,跪了一地的人随之纷纷起身。
“所有的人都在此了麽?”曲凌飞眼神扫视着他们,鬼市之人绝不止这些,难不成已有数只鬼魂遭遇毒手……想到这,一阵抑制不住的悲哀涌上心头。
那老者叹了口气,布满皱纹的脸上闪过一丝悲戚,“我已设法将他们留在秘境,只是那妖怪实在狡猾,把我们困在此处後,不知是否又去找到了他们……”
“您不如赶快回去瞧瞧,那妖怪被我们打成重伤,应当暂时不敢再来了。”秋雁抢过话头,想到那长尾妖曾说过要将所有修为低微的鬼魂尽数杀死,背後不由得窜上一股寒寒凉。
那老者又领着一衆鬼魂多次道了谢,随後才消失在几人视线中。
“想不到在鬼市经历这许多,竟也才过去了两日,”曲凌飞本想窃喜一番,可一想到那些惨遭毒手的无辜鬼魂,又止不住地悲从中来,“但愿秘境中的他们都没事。”
“曲道友与其在这担心些改变不了的事,不如想想接下来该怎麽走,”谢长宴扯了扯唇,淡道∶“鬼市一日约莫等于外面的半月,如此来算,我们已经耽搁了一月有馀。”
一个月?李今棠默默在一旁听着,掰着手指头算了算——她来到这本自己从没看过的话本子里,居然已经有半年了。
噢不对,她算完又在心底安慰自己,还不晓得话本里的时间是怎麽算的呢,万一这些日子才相当于外面的几日工夫,那也不算太坏。
“有一事该让你们知晓了,”南宫修脸色不佳,甚至有些欲言又止,“罢了,你们自己看罢。”
曲凌飞笑着打趣道∶“南宫兄,你说话什麽时候也变得这麽……”一语未完,他目光落到南宫修手中那张破损得已看不清原样的地图上,双眼微微瞪大,不由得呆愣住。
“那该怎麽办?没了地图,还能怎麽……”
秋雁一句话还没说完,忽地一声长笑将她打断,只见树头旁的人笑得东倒西歪,末了,幸灾乐祸地看着他们,“真是可怜,一心想给别人出头,没想到把自己也搭进去了吧?哈哈……”
“有你什麽事了?”秋雁向他怒目圆瞪,在师兄出手阻拦时便踱步上前对着胳膊踹了他一脚,“地图没了又怎样?左右不过是一块布罢了,我们人多,还有朋友,光这一点就比你强了不知多少倍,你还是担心担心自己吧!”
谢长宴手指猛地一颤,面上虽依旧无波无澜,眼底却已有波涛翻涌。
“谢安,你怎麽了?”李今棠碰巧向他看去,随口问了句关切的话。
“没怎麽,”他目光很快闪躲开,旋即散漫一笑∶“只是觉得秋道友说得极好,内心触动罢了。”
曲凌飞没听出他说这话时的语气,只笑着上前把人拉开,“师妹,你再说下去,可要被谢兄笑话了。”
“我已经说完了,”秋雁拍了拍手,顿觉爽快。她垂眼继续瞪着田衡∶“怎麽,你还有话要说?”
田衡勉强挺起歪扭的身子,他还是头一回被一个女子如此欺侮,脸色青一阵紫一阵,又知自己现下毫无还手之力,纵然心中多有不服,也只得别过脸不去看她。
“你们要走了吗?”
身後一道脆脆的女子之声传来,阿兰正站在不远处一棵树下,两颗眼珠子凝视着他们。
“我知道有一处地方可以出去,”在他们开口前,阿兰接着说道∶“方才那些妖怪打通了一座山谷,我初来这里时,曾见过有人从谷中穿出去,只是後来又把洞封上了。不过从那里应当就能离开。”
几人顺着她手指的方向一望,果见不远处一座山前漏了一个不大的洞,约莫能容下两人并排通过。
不管怎样,的确该从这离开了再做决定。只是本以为会在谷中磨练一番,没想到竟还有捷径可走,曲凌飞心中不胜感激,忙道∶“阿兰姑娘,这几日真是多谢了你。倘若日後再有人胆敢来抓你们,只管来找我便是。”
“我确有一事相求,”阿兰忽然上前一步,空洞的目光中显露出几分紧张,“我……我能不能跟着你们一起走?”
她这话似是鼓了极大勇气才说出口,却令在场几人微微一惊。
“我在这鬼市之中,早已住惯了,想看看外面的景色……”阿兰说到後面,声音越来越低——什麽“住惯了”都只是借口,她不过想和那位唤了自己整整两日“姐姐”的人再多相处些时日罢了。
几人面面相觑,脸上皆有为难之色。他们毕竟不是去游山玩水,後面要遇多少危险也还是未知,若再带上这样一个灵力低微的小鬼,只怕……
“阿兰姐姐,你好好待在鬼市,等我回来了,一定第一个来见你,好麽?”
李今棠大致猜到她心中所想,却并未当场点破,只是上前轻轻握住她的手,笑吟吟道∶“我说话算话的,姐姐放心。”
或许是那两声“姐姐”起了作用,阿兰最终点点头,就那麽站在原地目送他们身影没入山洞之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