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7鬼市(二)
李今棠迟疑了一下,最终还是跟着进去,有些拘谨地坐在了旁边的椅子上。
幕布这时还未拉开,她盯着空荡荡的戏台子,好奇地问∶“你什麽时候喜欢看戏了?”
他两手枕在脑後,姿态闲散地靠着椅背,“现在。”
“……”
蓦地一声巨响,幕布从两旁拉开,台上烟雾缭绕,从一扇小门後晃出几个人影,影影绰绰的。李今棠视线跟随他们转来转去,直到坐得有些犯困,不好起身离开又委实觉得没趣,她揉揉眼睛,强撑着困意倚在靠背上,眼睫微微下垂。
一场戏落幕,她也没什麽印象,只在衆人鼓掌时跟着拍了拍手。旁侧这人只顾坐着玩弄手中印了花纹的茶杯,李今棠看了一会儿,没忍住开口∶“不是说去找他们吗?为什麽要来这里?”
谢长宴侧头瞥了她一眼,旋即目光又重新落在戏台上,好半晌才扔出一句∶“你怀疑我骗你?”
“没有,”她立刻否认,毕竟一来她的确没有怀疑他,二来现下他们就是一条船上的蚂蚱。李今棠想了想,尽量找词∶“我只是担心你直觉有误罢了。”
说话间那幕布又一次拉开,这回烟雾散去後,台上却仍是空空如也,连个人影也不见。
台下看客起初都以为这是个开幕前的氛围烘托,可左等右等,直到桌上茶水都添了两大壶,也没见有人出来。
衆人立刻窃窃私语起来∶
“今日到底有什麽演出?该不会是为不让我们做生意,把我们骗来的吧?”
“什麽春日曲,叫‘空城计’还差不多!”
“……”
从戏台後缓缓走出来一个白脸打扮的人,他脸上堆着笑,躬身向衆人赔罪∶“诸位稍安勿躁,大师们已在後台准备,定能奉上更为精彩的表演。”
“又是稍安勿躁,你这一晚上说了多少遍了?”
衆人压根不领情,他也不恼火,仍是保持笑容,弓着身退了出去。
一退出戏台,他立马变了脸色,咬着牙道∶“人怎麽还没来?!”
话音未落,从小房子中走出两个佩戴面具的人,其中一人捂着腹部,被另一人搀扶着,满脸痛苦。
正是曲凌飞。
“这……”那人又换了副卑躬屈膝的脸色,关切地上前,“大师,您这是怎麽了?”
曲凌飞擡起一只手,晃悠了好半天才勉强说道∶“我……我肚子疼得厉害,怕是……怕是无法上台了。”
“那怎麽行?”那人脱口而出後又觉失言,伸手便要扶住他,“大师可否让我看看……”
见他伸手过来,曲凌飞担心露馅,连忙踉跄着往後退,秋雁也配合地转了个身子,挡在他身前,并在那人伸出手时紧急憋住了气,是以对方并未察觉到她的气息。
“无妨,无妨,”曲凌飞眼珠子一转,继续用虚弱的语调说道∶“我这病特殊,在这一带怕是治不好的了。不知能否指条路,让我们出去瞧瞧?”
“出去?”
“哎哟,”曲凌飞又抵住额头,精湛的演技叫对方毫无怀疑,“我病得厉害,连出去的路都忘了怎麽走,不然你来带路?”
那人看看戏台外嘈杂的人声,拧着眉哀求般地说道∶“这个自然没有问题,只是眼下您二位能不能先上台,否则……否则难以给大家一个交代。”
表演完了就能离开?这差事可比先前的那些大逃亡轻松多了。曲凌飞当即擡起头,理了理衣领,朝一旁的秋雁招手∶“既如此,我们且先上台去无妨。”
“哎哎,二位大师,您们的稿子还没拿!”一人举着一张写满字的纸,大声叫喊,奈何那两人走得太快,着声音终究没能传出去。
白脸人恨铁不成钢地在他头上一敲∶“你懂什麽?大师还需要看稿子吗?”
“不看稿子怎麽知道要演什麽……”
白脸人一脸敬佩地望着两人的背影,叹道∶“久仰这二位大名,今日得以一见,甚为欢喜。只是不知他们竟已到了不看稿便能即兴发挥的地步,看来我们也该加大练习力度了……”
那两位‘大师’浑不知自己已经被吹捧成了神人,自顾自地大踏步往外走。
“师兄,你不是说你不会吗?”秋雁快走两步跟在他旁边,不解地问。
明明不久前还说要逃跑,怎麽现在义无反顾地就要上场了?
曲凌飞还没来得及回答,拐角处忽然转出两个人,虽戴着面具,他却仍一眼便认了出来。
“南宫……”最後一个字被咽了回去,他伸出的手忽然被另一小红脸握住,有什麽凉凉的东西涂了上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