泥地里极深一道痕迹,凌乱无序,像是某种庞然大物被拖在地上走所轧出来的。
静坐良久,谢长宴撑着地站起身来,脚步趔趄地往回走。
他腰间已经空了一块。
忙忙碌碌,到头却是一场空麽?
不可能的,那些东西早晚是他的囊中之物,碍眼的人,迟早会被他赶尽杀绝。
手臂的伤口又撕裂了,他仿佛感受不到疼痛一般,随意拈住绷带一角,将被血浸透的止血带扯下,任凭鲜血于地面蜿蜒。
隐隐有股吸引力引导着他前去,谢长宴捂紧胸口,眼神暗了暗——是他的灵珠,她临走前,竟没把它一同带上麽?
他晃了晃神,耳边隐有声音响起,似乎是在唤他。
少年微微一顿,回身向後时眼里倏然闪出的那丝亮光复又熄灭了。
谢长宴默然垂首,迈开沉重的脚步往前走,身後蓦地有脚步声传来。
他一向对来自身後的声音极为敏感,还未及深思,长剑已然亮出,看清来人身影後,他眉头微微一蹙,收剑回鞘。
“谢安,你走得那麽快,我跟不上你了……”李今棠气喘吁吁地跑来,在他身旁站稳了,目光定定地打量着他。
“你怎样了?”她小心翼翼地问,“那只妖怪没伤到你罢?”
“你不是走了麽?”
风卷着残叶从两人之间飘过,谢长宴眼睫轻轻颤栗着,注视了她好半晌才问出这麽一句。
李今棠视线瞟到他肩膀处的那一瞬,他眼睛眨了几下,飞速将正流血的手臂背到身後去。
“谢安,你给我看一眼,”她固执地说,一面抽出短匕,干净利落地在裙裾上一割,半截衣带就这般被她拿在手中,“伤口要做处理的,你不能再逞强了。”
这回李今棠没有给他拒绝的机会,她腾出一只手拉住他,不由分说地把那条衣带缠了上去,看起来触目惊心的伤口似乎在这一刻终于得到了救治。
“你又何必如此?”他黑黑的眸子下垂着,平生第一次被一条发带的鹅黄色晃得有些失了神,“此毒无药可解,止住了血又有何用?”
李今棠不说话了,忽然取出一张符纸,用手指刷刷在上面写下一句话,给他递了过去,“烧掉它。”
谢长宴拈着符纸,眉宇间流露出困惑∶“做什麽?”
他目光一垂,上面写着的正是他方才说的那一句。
“帮你破谶呀,”她笑了一笑,唇角抿起浅浅的弧度,眼睛亮亮的,“以後要少说丧气话,你可是主角,一定会没事的。”
他面色有一瞬的困惑,“什麽是主角?”
“就是……”李今棠琢磨了个通俗易懂些的说法,“就是话本里面最最厉害的人,不出意外的话,这种人都能活到大结局,功成身退,名满天下。”
方才照在姑娘身上的亮光似乎被转移到了他身上,少年手中倏地冒出一簇火,转瞬间将那张符纸烧为灰烬。
他眯起眼,无声地勾了勾唇。
方才听见他中毒後哭得眼眶通红的人是她,眼下安慰他一定会没事的人也是她。
她这般担忧,不过是误以为他身受重伤都是为了她罢了。实际上那帮傀儡炼制得如此完美,的的确确是不可多得的“夥伴”,他又怎麽可能出手将其消灭殆尽?
李今棠不知他心中所想,视线忽然落到他腰侧,奇怪道∶“你的东西呢?”
她指的,便是那枚玄玉了。
他低下眸,嗓音微哑∶“问这个做什麽?”
“没什麽,”李今棠眨了眨眼,撇开了视线,“我们走罢,曲大哥他们应当已经醒了。”
走出两步,见身後没人跟上来,李今棠回过头,奇怪地看着他,“怎麽了吗?”
少年唇角弯如新月,眼底却无半分笑意,“李姑娘,你现在只要动手杀了我,或是绑了我,不久便会有人来给你报酬——”他忽地欺近一步,巨大的阴影从她上方笼罩下来,“你会有享不尽的荣华富贵,从今日起任何人见了你都要拱手施礼,连杀人也不过举手之间。如何,动手麽?”
他好像还是第一次一口气说了这麽多话,李今棠愣了愣,看向他的眼神越发奇怪。
这个人……从他们见面开始,他就不知道受过多少次伤了,杀了他就能有这多好处?
不过想想也有道理,一来他既然是主角,身世定然不简单,二来这一路他总莫名其妙受一些伤,没准真惹上了不少仇家。
【作者有话说】
有没有明天高考的宝宝,祝高考顺利呀[撒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