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今棠觉得心脏似乎被紧紧揪了一下——她认得这块玉佩,这是他们认识不久时,从谢安怀里掉出来的。
应当是对他而言十分重要的东西罢?那帮人坏得不像样,诬陷他偷东西,还想把属于他的东西也给毁了。
小谢安当时该有多疼,多委屈呢?
忽见窗格上倒映出一道模糊的人影,一眨眼的功夫,那人影便已走进了屋内。
少年手上的玉佩已经在他进屋前被收起,摇摇晃晃地站起身来,拱手朝他行了一礼。
“儿臣见过爹爹。”
这是他爹爹?那第一幕时妖界那两位长官又是何人?
李今棠脑子里布满疑云,心里却暗暗跟着放松下来。
不管怎麽说,这人面相倒还和善,他知道了那帮人都所作所为後,也会替维护谢安的罢?
来人按住他肩膀,缓声道∶“不必多礼。望山这小子又欺负你了吧?”
“无妨,兄长丢了东西,一时心急也是情有可原。”少年轻描淡写地说,浑不在意地擡手拭去唇边血迹,仿佛刚才被围攻的人不是他。
“丢的那样东西,是你拿的麽?”那人目光忽变狠厉,似是想把对方的心都剜出来。
少年却像是早已习惯这样的问话,从容道∶“孩儿就算有此心,也绝无此胆,爹爹,您还不信我麽?”
他这副样子,明显就只有被动挨打的份,哪里还敢偷东西?那人显然也是信了这话,掉头欲走时,忽然间急探出手,从他腰间顺走了那块被藏起的玉佩。
“谁给你的?”他冷声问。
“孩儿不知,只是从有记忆起,便一直带着它,”少年手指颤了颤,低声答∶“只是一枚普通的玉佩,爹爹可否……把它还我?”
那的的确确是枚再普通不过的玉佩,没有任何灵力加深,以至于那人根本不屑于抢夺,手指一松,便将它摔在了地上。
少年低垂着脑袋,眼神暗了暗,没有立刻去捡。
“我记得我提醒过你,不要私藏任何我不知情的东西,”他眼睛危险地眯了起来,伸手在少年被衣襟掩盖住的伤口处一按,“那不属于你。”
少年面色瞬间褪得惨白,下唇被咬得血迹斑斑。所幸下一瞬,那股施加在疼痛处的力道骤然减轻,他立刻狼狈地往後仰去,後背重重撞在墙面上。
地上滚来一个圆形的瓶子,少年稍顿几秒後,擡起头时,屋内已只剩了他一人。
他颤巍巍地捡起药瓶,大量棕色粉末触碰到伤口处时,剧痛立时张开了血盆大口,将他咬得鲜血淋漓。
待疼痛缓过去後,他睁开眼,颤抖着手拾起那枚玉佩,小心翼翼地擦去上面的血迹。
可还是无法避免地留下了裂纹。
谢安他……这麽多年来,每一日都是这样度过的麽?
一股无法抑制的悲伤和怜惜涌上心头,眼眶忽然一热,李今棠眨了眨眼,冰凉的泪水珠线般从脸庞滑落。
只因他是主角,便要把这许多的苦难都加于一人身上吗?
可他原本不用承受这些。
碎片慢慢暗了下去,她抱着双臂发愣,眼前忽然又浮现出了亮光。
方才出现在茅草屋里的人弯下腰,眯着两只眼看着少年,手指向远处烽烟燃起的地方,“那些人伤了你兄长,你该不该去杀了他们报仇?”
少年不假思索地点头∶“该。”
若是摇头,等待他的恐怕只有死。
那人颇为满意地直起身,从手边幻出一柄长剑,“好孩子,杀了他们,这柄剑往後就是你的了。”
少年接过长剑的刹那,剑柄悄无声息地生出暗刺,白玉般的掌心渗下鲜血。他却如感觉不到疼痛般握得更紧,举目远望。
“孩儿领命。”
他低下头,一滴血自袖中淌下,落在厚厚积雪上,犹如绽开的红梅。
剑锋于雪地拖曳出极深的痕迹,不远处,一名修士被穿透了胸膛,摇晃几步倒在他面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