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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7章 情动（第3页）

“不可轻敌。”林慎谨慎道。

他顺着窗板的缝隙看了一眼外面大亮的天，随後点起了床头的灯。

“你是如何脱困的？”等真正看清了黑鸦的面容，林慎方才开口问道。

黑鸦是个身材短小，脸蛋浑圆的年轻人，细看过去，似乎比林慎要小得多，他笑时神色单纯，天真烂漫，竟像个半大的孩子。

见林慎皱着眉打量自己，黑鸦挠了挠後脑勺：“少司马，之前我本想提前知会您一声的，但当时师父说，咱们也不知林少司马的品行到底如何，先去摸清楚怒清身边到底都有几个亲信才是最要紧的，所以才不得已……不得已骗了您。”

林慎并不生气，他只说：“你没事就好。”

黑鸦一笑：“小的自然不会有事，出门前，师父亲手把往生丹塞到了我的牙缝里，好叫我装死的时候不至于被蛮子识破。我本以为那帮跖部人都聪明得很，把我擡去乱葬岗後要好一通折腾，没想到怒清的手下人也不过是些庸庸之辈，他们把我丢在那里就算了事。药效一过，小的便又是一条好汉了！”

林慎见他活泼，脸上也露出了几分笑意。

“你师父是……梅二爷吗？”他忍不住问道。

“那倒不是，”黑鸦回答，“梅二爷基本不管我们这些小喽啰的事儿，他被贬官回乡之後，郁郁不得志，连书都不看了。所以现在的‘信天翁’基本都是我师父在打理，师父法号‘不二’，于南珈岛上修行，是仙门的人。”

林慎从未听说过什麽“不二道人”，他被黑鸦说得是云里雾里，不知如今这“信天翁”到底谁说了算。

“少司马，”黑鸦见林慎半晌不说话，不由凑到近前，有些不安地看了看他的脸色，“您没事吧？小的怎麽瞧着您……”

“我没事，”林慎打断了黑鸦的话，他掐了掐眉心，转而问道，“你可知‘霜刃’？”

一听林慎提起“霜刃”，黑鸦瞬间沉下了脸：“少司马，以後莫要再提他们，那帮狂徒都是徐家养的探子，跟我们‘信天翁’没有半点关系。”

旁人都说，“玄锋”和“霜刃”是“信天翁”中的“南北两派”，二者一黑一白，势同水火。

可到了黑鸦的嘴里，所谓“信天翁”便只有他们一家，至于“霜刃”，不过是别门左派的狂徒，上不得台面。

“当初梅二爷被贬官，也连带着我师父他们从朝廷里撤了出来，原本依仗着‘信天翁’的那些个旧臣迫不得已，便仿照着我们的样式，自创了一个新的，还将我们打成江湖邪路，真是好不要脸！”黑鸦忿忿不平道，“尤其是徐家人，明明他家老祖宗徐锦南和咱们梅老爷子都是秋门的人，到头来却翻脸不认，刚听说少司马您被跖部俘虏了，就到处嚷嚷着您做了贰臣，要来把您除掉呢！”

林慎一叹：“他们已经这麽做了……大难当头，国将不国，朝廷之中竟还在党争狗斗，不想着如何救国，只想着如何在陛下面前分一杯羹，真是……”

“真是猪狗不如！”黑鸦气道。

林慎倒是想得开，他笑了笑，问道：“既是为猪狗不如之人做事，你又为何三番五次来找我？”

黑鸦表情一顿，左顾右盼了起来，在确定怒清并未折返後，他放低了声音：“听闻少司马曾去过临江县，那小的就得问一句了，不知少司马是否见过一位藏在临江县中的十岁幼童？”

十岁幼童？知县刘宝全口中从北俞逃至江南，却最终不幸病死，被拉去了乱葬岗的那个幼童？

林慎心下一凉，生怕黑鸦所说的就是这个如今下落不明的孩子。

但他还没来得及开口，就听黑鸦道：“少司马莫慌，知县刘宝全所说的十岁幼童只是个替身儿，并非真正的太子殿下。”

“只是替身儿？”林慎一怔。

黑鸦虚虚一笑：“小的之前说，太子殿下在明州其实只是为了试探少司马的忠心，看看少司马到底还是不是咱大升的忠臣。师父本不相信少司马能守口如瓶，还叫小的别抱希望，没想到少司马竟然真的在怒清面前只字没提。既如此，那小的就可放心将事情托付给少司马了。”

原来，永昌皇帝的独生子，太子祝榕并未在奶娘的护送下逃至明州，真正来到明州的，其实是太子幼年生病时，皇後在环翠观给祝榕选的替身小道士。

这小道士被宫中轻羽卫带着，一路跑一路散布太子往江南去的消息，引得无数心怀鬼胎之人也跟着往江南而去。

那麽，真正的太子殿下又在哪里呢？

黑鸦的脸色有些难看了，他闷声说道：“少司马，真正的太子殿下……还在太宁城中。”

“什麽？”林慎倒抽了一口凉气。

只听这人声音发沉：“少司马，‘信天翁’留在京中的眼线称，当初太宁城大乱，太子殿下正好撞上了马挚手下的亲兵，大伴太监忠心，为了保护殿下，死在了乱军之中，临死前，还把太监的衣裳裹在了殿下身上，叫殿下藏好，没准儿要不了多久，五军营就杀回去了。”

可惜，五军营没能杀回去，马挚也死了，现在稳坐太宁城的，是从关外来的跖部人。

林慎想到这，心就凉了一半。

这太子殿下就算是命再大，能从跖部王的眼皮子底下溜走吗？倘若被太宁城里的乌那察尔家族发现了，他还能有活路吗？

但黑鸦却精神一振，他笑道：“不过正好，之前小的和师父冥思苦想想不出该如何营救太子殿下，现在有了少司马，一切就都好办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