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5章被谁爱过
“我…”
响定在原地,豆大的泪滚落,他脸上挂着难干的泪痕,令人不忍。
我知道,事情如此发展并非我所愿,理性上丶感情上,我都不应该故意刺痛他的心。可面对他时我总失控,好像唯有说出那些想法,唯有看见他真的落泪,我才愿意相信这一切都是真的,如果不是这样,我更愿意相信:
响的爱一文不值。
“抱歉。”我向他道歉:“我不该说这种话,去留请自便吧。”
说罢,我再次转身出门。过去的数年间,我在精神科医生处确诊了焦虑症,其中之一的躯体化症状便是头疼,这种头疼长期持续着,在离开他时,疼痛达到峰值。
剧烈疼痛令我无法工作,我走下写字楼,没到门口,见到意料之外的人——响,他又立在那里。
几乎是一见到我,他就立刻迎上来。肃杀的冬季,四周的颜色接近极度单一,他红肿的双眼尤为明显,似乎已经哭了很久。
“对不起…”响小心翼翼地哀求:“对不起…班长,这丶这不是我的本意…”
说罢,眼泪又夺眶而出:“我不是故意要惹你不快丶对不起丶对不起,不是那样的…”
他为什麽哭成这样?立在寒风中哀求,这也是苦修的一部分吗?
“我…你对我很重要,对不起…”
有一滴泪掉在我的手背上,温热的,迅速变得冷硬。
“很冷吧。”
我头疼欲裂,语气也变得无力:“回家吧,别哭了。”
响慌忙擦掉眼泪,亦步亦趋地跟上来,我们再次回到那个家里。极度的不适令我几乎无法行走,响察觉出异样,小心翼翼地搀扶着我。他扶我到沙发上坐下,疼痛有些许缓解,但始终令人难以忍受。
我对他说:“抱歉…让我…”
我艰难地吐出那几个字,接着缓缓靠在他腿上,等待药效和困意来袭。响的腿十分纤细削瘦,朦胧中,我感觉他取下自己的围巾,将其折叠整齐後垫在我脑下。柔软的触感丶洗剂清新的香气,还有他的体温,让我仿佛置身梦境,半梦半醒间沉沉睡去。
再次醒来时,响还是维持着那个姿势,他低头看着我,一手抚摸我的额发,一手搭在肩上,似乎在安抚。
我此时看见的响与以往任何一个时间都不同,平和丶温柔丶缱绻而坚定,似乎他为抚慰谁的灵魂而生,这个钢筋丛林制成的复杂社会,于他而言实在太不相符。
响保有野生的灵性情感,而我则是适应了这套规则的丶机械的某个零件。
如果是这样,那我似乎能明白为什麽我无法忘记他——为什麽我总想念他,在意他,好奇他在哪里。
“对不起。”我对他说:“我不应该对你发火。”
响露出有些惊讶的表情,接着他说:“没关系,班长,是…是我不好…”
我们沉默着,话题就这样过去了。我枕在他膝上,望着远处的绿植发神:“我父母最近要分割财産,闹得非常激烈。”
响的手心轻轻搭在我额角,体温缓解阵痛,我继续说着不知道给谁听的话:“其实,官司已经很多年了…可为什麽每次闹起来,都这样惊天动地…?我今年才22岁,身体和大脑都非常疲惫,这究竟是为什麽?
眼前开始逐渐出现重影,我依旧念道:
“有些事,我觉得要到自己40岁时才能想通,可真正到了那个时刻,真相还重要吗?
“我曾经非常在意你和你的离开,可等见到你时,真相又不重要了——又或者说,我不在意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