罗艽仿似已很久没有如此毫无顾忌地奔跑了。
她看向身前人,白袂与脚步都轻盈,苍白的发丝也显出许多雀跃。
连背影都神采奕奕。
也不知是今日光亮太甚才让罗艽晃了神,言而总之,她认定此刻叶青洲的模样——相比于二旬前初见——已是大相径庭。
耀眼而炫目,叫人神驰。
她们正在跑向有光的地方。
虽未出声,罗艽也不能看清她面庞,可无由来便觉着,叶青洲一定是在笑。
叶青洲牵着她停在投壶场外,从桌上取来八支羽箭。
罗艽下意识伸手去取,却看叶青洲将递来的手一收,向上一擡,把那八支羽箭一齐朝外丢去。
八支羽箭迎着光,又在半道分道扬镳。
罗艽便眼睁睁看着这八支羽箭分别进了不同的玉壶口。
她盯着几面玉壶瞪大眼睛,一回头,果不其然见到叶青洲满面春风。
薄唇抿起七分笑意,唇角分明是想要上扬,又克制地抿起压下;一双眼睛也亮晶晶——根本就是在等夸奖嘛!
罗艽本想板起一张脸,却在对上她神色时,还是忍俊不禁。
她抹了把前额刘海,移开目光,从身侧桌案再抓来两羽羽箭。“我也试试。”
叶青洲‘嗯’了声。
没等到夸奖,她仿似有些失落,但还是後退一步,让出位置。
罗艽耸耸肩膀,擡手蓄力,将羽箭朝上一掷。
一双羽箭难舍难分,一同被投进最中央一面小玉壶。
虽然结果也算不赖,却没像叶青洲那般潇洒,于半道分道扬镳。
罗艽摸了摸脸颊,擡起眼,望向叶青洲。“你方才……是如何做到的?”
叶青洲闻言一勾唇,眼睛往上一转,显然得意到不行。
罗艽又道:“教教我呗。”
叶青洲扬起下巴,琉璃色的眼里闪过一瞬狡黠,“师姐方才还不愿夸我,现在倒承认我厉害了?”
罗艽于是拉了拉她袖子:“没有啦,没有不夸你。你厉害,你最厉害。”
叶青洲抿了抿唇,抑下笑意,眯眼瞥了罗艽一下,极快。
罗艽便看着叶青洲朝自己贴近一步。
叶青洲站去她身後,左手搭上她肩膀,右手又取来两支羽箭。“师姐,你拿法就不对。”
罗艽‘咦’了声:“那要如何拿?”
叶青洲低下头,仔仔细细扒拉着罗艽的手。
天光游离,风过林间枝叶簌簌,都在她白玉似的面上投下斑驳的影。
罗艽一时看晃了神,手下竟也任由叶青洲动作,由她拉着自己,再将羽箭投掷出去。
罗艽这次没使劲儿,手上轻飘飘的。
好在叶青洲的改法到底有效,这两只羽箭终于如罗艽所愿,不在刻板地挨在一起。
可惜其中一支虽是半道易辙,却没中。
罗艽眨了眨眼,擡手又取来两支,才要再试,叶青洲瞧一眼她的姿势,赶忙道:“哎呀,师姐,不对不对。”
罗艽一回头,便发觉,这叶青洲何止靠得近——那简直是咫尺之间!
叶青洲低头垂眼,佯装认真,整个人像是贴着她,连发丝都与罗艽的马尾相缠,搅和在一起,搞得罗艽後颈发凉。
罗艽不满地“哎”了声。
叶青洲终于装模作样擡起眼来。
那一刹,罗艽撞进一双灵动的眼。
这眼中半分狡黠,又半分乖觉,被抓包似的微微吐了吐舌头。
已被撞破那点儿小心思,叶青洲索性破罐子破摔,整个人贴了上来。
“师姐,等下再投吧。”她嘴唇蹭在罗艽後颈,气息温热,说话慢吞吞,“你还没有好好抱过我。”
“叶青洲!”罗艽往前一躲,义正严辞地一瞪眼,压低声音,“注意分寸。”
“……周围又没别人。”
叶青洲更凑近一些,眯起眼,懒洋洋道,“师姐,都没人,还注意什麽分寸?”
“没人也要注意分寸!”罗艽皱起脸,小声道,“慎独,慎独懂不懂?”
叶青洲嘴上答应得很好:“我自有分寸。”
可手上却一点儿没分寸,捉住罗艽衣袖,东摸摸西碰碰,圈着她的腕,死不撒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