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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十八章 比试（第1页）

第二十八章比试

第二日清晨，谢昭云勒马立于断崖，墨色骑装缀着银线夔纹，箭囊里三棱箭镞泛着幽蓝寒光。

忽有鹿鸣破开晨雾，他眯眼望着远处山涧腾起的青烟——那是猎物惊起的尘浪。

“白鹿！”风皓的箭比呼声更快，雕翎箭擦着谢昭云耳际掠过。

却见谢昭云倏然仰身贴住马背，反手张弓如满月，三支狼牙箭竟同时离弦。

箭簇破空声惊起满山宿鸟，第一箭击碎风皓箭尾雕翎，第二箭贯穿白鹿左耳，第三箭深深钉入古松，箭尾红绸猎猎如血。

那白鹿竟未惊逃，反而温驯地跪在谢昭云马前，仿佛早该臣服于这命定之主。

“好箭！”风皓双眼亮晶晶的朗声大笑，马蹄溅起的碎石滚落悬崖。

他反手从箭囊抽出三支鸣镝箭，青铜箭簇在阳光下泛起孔雀尾羽般的虹彩，“此箭名曰‘穿云’，殿下可要看清了！”

话音未落，三箭已呈品字形袭向林间惊起的玄狐。

谢昭云却策马横插而入，乌骓马前蹄扬起时，他竟倒悬马腹张弓搭箭。

三声裂帛之音过後，风皓的箭矢竟被齐刷刷钉在桦树皮上，而谢昭云的狼牙箭正插在玄狐尾尖三寸——恰好是整张狐皮最珍贵的部位。

“少将军的穿云箭，穿得怕是闺阁绣屏？”谢昭云甩开被汗水浸透的额发，眼角朱砂痣艳如凝血。

他忽然夹紧马腹冲向断崖，墨色披风在疾驰中化作流云，"看好了！"

风皓瞳孔骤缩，那人竟在悬崖边缘纵马跃起，整个身子凌空翻转，朝阳为他镀上金边的刹那，七支雕翎箭暴雨般倾泻而下。

远处正在饮水的鹿群突然齐声哀鸣——每头雄鹿左角第三道分叉处，都插着尾缀金箔的箭矢。

“好个七星揽月！”风皓只觉得浑身血液都在沸腾，他猛然扯断锦袍下摆束紧腕甲，二十年来几乎未有人能逼他解下这累赘的广袖，此刻金丝软甲映着朝阳，倒真像头亮出獠牙的雪豹。

密林深处忽有虎啸震落松针，两人几乎同时调转马头，他们并辔疾驰时，箭囊相撞发出金戈之音，惊得猛虎竟转身逃窜。

“此虎归我！”风皓挽弓如抱月。

“将军说了可不算”谢昭云突然掷出腰间飞镖。

两道寒光追着虎尾没入幽谷，待烟尘散尽，只见猛虎咽喉插着玄翎箭，而心脏处却贯穿着一枚铁器——正是谢昭云掷出的那枚龙纹镖。

日影西斜时，围场已布满折断的箭矢，谢昭云总能在风皓即将得手时，用箭簇击飞他的猎物。

最後一次交锋发生在暮色苍茫处，两人同时瞄准崖顶徘徊的金雕，风皓的箭裹挟着破军之势，却在触及翎羽的刹那，被谢昭云的箭生生劈成两半。

“将军可知何为射艺？”谢昭云甩开浸透汗水的发带，眼中的张扬耀眼的刺人，“不是穿透猎物的力道——”他指尖抚过金雕未损分毫的尾羽，“而是让利箭听懂风声”

风皓望着满地插着红绸的箭矢，忽然想起昨夜那双满是野心的眸子，这个人的箭竟比月下剖白更锋利，轻易撕开他坚守二十年的铁律。

见风皓沉默不语，谢昭云打马绕着他转圈，“将军曾说夺魁不过反掌之间”，谢昭云手腕微擡，箭杆挑起对方下巴，“如今可服气”

风皓望着那人眼底跳动的星火，忽然想起漠北流传的传说——真正的苍狼在月圆之夜才会现出原形，此刻残阳如血，或许正是天命昭示的时刻。

风皓一跃下马，佩剑深深没入土地，剑穗上沾染的白鹿血，正顺着蜿蜒纹路渗进漆黑的泥土。

他单膝跪地，右手握拳轻击右肩，郑重道:“臣风皓，愿携风家上下，誓死效忠殿下！”

谢昭云嘴角勾起满意的弧度:“以此箭为契”，他折断箭杆掷入火折子点燃的篝火中，火星腾空化作万千流萤。

“待孤踏破凌霄那日，还请将军——”谢昭云笑着指向皇城方向，“为我执掌这十万铁骑”

……

暮色染透猎场时，金漆云纹的日晷指针在石盘投下最後一道阴影，禁军统领击响铜锣，浑厚声响惊起林间倦鸟。

“太子殿下猎得赤狐丶角鹿共三十七头！”唱名声里，谢申瑾将镶玉角弓递给侍从，玄色箭袖沾着几点兽血。

他瞥向喻柏川身後堆积如山的猎物，笑意未达眼底：“往年的头筹都是喻相囊中之物，今日倒像在赏景”

青骢马上的人轻抖缰绳，月白箭衣被晚风掀起涟漪，喻柏川指尖还沾着未擦净的鹿血，闻言只是淡淡擡眼：“太子殿下说笑了”

燕七蹲在火堆旁剥鹿肉，油花溅在铁签上滋滋作响，他偷偷嘀咕:“确实像是在赏景”，要不是主人心不在焉的骑马到处溜达，这次第一也肯定是主人的。

这时孙全捧着件赤红外袍小跑来到谢申煜身边，那衣裳左襟撕裂，金线绣的云纹浸透暗红，像极了干涸的血，他小声禀报:“在断崖下的刺槐上发现的……”

三皇子谢申煜忽然轻笑出声，状似焦急的对着谢民和道：“父皇，五弟不擅骑射，到现在都还未归，莫不是迷路了？”他腕间缠着金丝软鞭，鞭梢血迹已凝成褐色，“听说野林里常有野熊叼走落单的……”，话尾悬在暮色里，颇有些幸灾乐祸。

喻柏川猛地攥紧缰绳，他认得那抹朱砂红——昨日谢昭云策马入林时，衣摆翻飞如灼灼烈焰，此刻残阳正坠在那件血衣上，将金线烧成淬毒的针。

“父皇！”谢申瑾疾步上前，“儿臣愿带禁卫前往猎场搜查”

谢民和显然也有几分担忧和焦急，他点了点头正想开口说好，就听见马蹄声从远处传来。

“驾！”

清越喝声破开暮色，赤色骏马踏碎霞光而来，马背上少年红衣猎猎，襟口露出的雪白中衣纤尘不染，他单手控缰，另一只手高高举起——雪豹尾鞭在半空甩出脆响。

马蹄声破开暮色，晚霞在白衣少年的身後宛若凯旋的披风，谢昭云翻身下马时，腰间银铃撞出清越声响，手掌缠着的纱布还渗着血，却将缰绳甩出个漂亮的弧度：“父皇恕罪”

谢昭云翻身下马，琥珀瞳仁映着篝火跃动“追这畜生到北麓冰潭，倒让父皇忧心了”他转身时，林间涌出十馀侍卫，檀木架上赫然躺着雪豹丶白狼，甚至还有头通体银灰的巨熊。

喻柏川松开不知何时攥的泛白的掌心，他望着少年腕间渗血的纱布，忽觉那抹红比朝霞更刺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