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信了。”无深坐着道,“您请便吧。”
玄蛇不在与他废话,双指点在他额间,俩人同时闭眼,一道细细的流光从无深额心冒出,顺着抵住额头的手流向玄蛇。
练功台上只有浅浅几盏灯,衬人的月光落满台子,月亮之下,流光如一条纤细的银河流动。
约莫半个时辰,玄蛇的手才放开,收回时他打坐凝神,半晌才睁开眼,看向无深的目光又带上了几分怒意,他气得牙痒痒,从袖子里掏了掏,随意地将一面铜边镜丢到了桌上,怒气冲冲道:“拿着吧!”
收拾好宣如松的玄龟早已从房中出来,她站在桌边是等了一会儿的,看玄蛇结束後是这副模样,也不由皱了眉:“阿赦?”
玄蛇走过去抓着她的手腕,玄龟眼睛闭了闭,睁开後眼里也有着和玄蛇一样的怒意。
玄蛇没有放开手,与玄龟眼神示意後,俩人一同对着镜子注入灵力,结束之後俩人头也不回地向着屋子走去。
纵使无深第一次来碧云天,他们也没有半点要把他当作客人的意思,若非是天色太晚,或许他们就要把人直接丢下山去。
俩人越走越远,无深看着那面镜子,笃定这就是轮回镜,快速将其塞回袖里乾坤,又紧跟上他们的步伐。
玄龟在听见脚步声後率先转头,满面嫌色:“拿到东西便走!我看你与如松走到一块,还以为你们这一世能有多好,没想到你竟是如此无情。他不是你认识的萧竹了,你就能把他当作陌生人了是吗?你这一世走完你还是渡云,你既然能这样待他,就别妄想我们能待你多好!”
玄蛇头也没回:“我们没有备多的房间,你自便了。”
想来他们是知晓自己同宣如松说的那些话了,那些话于宣如松以及玄武而言是过分的,可于无深而言,他并不觉得自己有错。
他此生早早遁入空门,那便说明他这一世不会与谁有瓜葛,而关于需要他去开啓轮回镜一事,在天雷落下丶萧竹离去之後他也想明白了,那是上天旨意,上天需要宣如松为他带路,待事成之後,他便是要回明华寺做回他的小和尚。
如此,更不要说再续前缘了。他这一世是无深,渡云的事,该由渡云了。
想起宣如松,茫然时他惊觉,从他们带走了宣如松後,就再没看到过他,也不知他如今情况如何。
宣如松到底为自己带了路,他也因此顺利拿到了轮回镜,总不能连招呼也不打,拿着镜子就走了。
其实他大可与玄武道一声,让他们在宣如松醒後告诉他一声,可一想到自己不辞而别,他第一反应居然是“宣如松会很难过”,且心底也有声音隐隐告诉他,不想这麽做。
趁着玄龟玄蛇还没走远,无深向他们加快步伐,说:“宣如松如何了?我想看看他怎麽样了!”
“滚!”玄蛇转身用力甩手,袖子在空中甩动那一刻强风骤起,直直向无深卷去。
无深当即起了金盾,双脚用力扎稳,但还是被飓风一点点推远,鞋底被砂石磨出声响,几乎要破裂,直到撞到石桌,将他不断往後推的风才消失不见,鞋底也免受破损之灾。
他再擡头,那俩人已经不知所踪。
无深快步前去,立在那个院子里,才发现这其中不只有方才在院外看到的那一间屋子,再往前去穿过一扇拱门是一个院子,那边院子连着四个拱门,是最中心的院子,他刚刚待的那边,是顶上最东边的屋子。
这里哪间房都没有点灯,无深根本不知道宣如松在哪个地方,也怕自己随意闯入会彻底将神兽激怒,真的把他轰下山去,于是坐在了屋子的走廊边上,无声叹息。
他擡头看向天上的月亮,脑海中思绪不断——他在思考玄武为何会对他这般气愤。
他们说自己无情,难不成是因为自己同宣如松撇清关系般的那些话?
可他并不觉得自己说错。
思索之际,耳旁传来窸窸窣窣的声响,他向着声响方向望去,不远处放着折叠整齐的一床被子。
无深有些好奇屋子外面怎麽会有被字,便向那团被子走去。
刚拿起被子,窸窣声又响起,就在前方走廊拐角处。
无深抱着被子往前走去,还未转弯,一个少年便从旁边钻出,带着阳光的笑容对他打招呼:“好久不见啊,渡云上仙!”
少年笑容爽朗,模样俊俏稚嫩,个头看着有十一二岁的模样。
无深怔了怔,摇头道:“我不是渡云,我叫无深,是明华寺的一个小和尚。。。。。。渡云,那或许是我的前世。”
“你是你,他是他,你是这样认为的?”
无深轻轻颔首。
“也难怪宣桂和宣赦会生气。。。。。。但我总觉得他们是为了别的事而发怒。”少年嘀咕着,好似想起了些什麽,对无深笑道:“忘了自我介绍,我是宣如松的徒弟,万悦。万家灯火的万,悦耳聆听的悦。”
无深蹙眉问:“他这一世第一次来碧云天,怎麽会有徒弟?”
“或许,是上一世的徒弟呢?”万悦莞尔道,“玄武早早就找到了我,所以我才有了上一世的记忆。”
无深眉宇没能舒展——怎麽什麽人丶什麽事都与前世有关。
万悦对他问:“要听故事吗,无深小师傅?”
“什麽故事?”
“宣如松的故事。”
无深静默片刻,点头:“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