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想见你。”
耳畔只有些微风声,他并没有等来答复,火灵儿紧蹙双眉,擡步欲上前?来说些什麽,凤清濯拉她一下,对她摇了下头。
直到闲清林离开,许一凡都没有从洞府里出?来。
将火灵儿和凤清濯传送来的大阵就在虎丘山上,被凤清濯掩盖了起来。
看着?他们三人消失在大阵中,大阵也随之消失了,默默眼泪啪嗒掉:“小老大真的走了,把我的小侄子?也给带走了,以後也不知道什麽时候才能再见到,我总感觉要很久很久,真是的,老大这时候也不来送送,小老大方才一直走一直回头。”
“老大大概是舍不得?。”斯斯揪住他头发把他拎起来:“回去吧!”
回来的时候许一凡孤零零一人坐在洞外,下巴低着?膝盖,目光空落落的没有焦距,不知道在想什麽。
楚含道:“清林走了。”
他许久才说:“我知道。”
“他应该很想你送送他,进入大阵那一刻他还在回头望。”
“……我知道。”许一凡始终没有擡头,他好像很冷,整个?人都缩着?。
楚含很少看到他这个?样子?,明明没有看到他脸上的神情,可他总感觉,许一凡下一秒就要哭出?来了,一时间他有些不是滋味,此刻,也许许一凡比任何?人都要难受:
“怎麽不去送送他?”
“我知道他舍不得?我,也想再听听我说话。”他的声音很闷,整个?脑袋也彻底埋到膝盖里:“可是我不能去,他舍不得?,有遗憾,他才会想着?回来,我要是去了,他就没有不舍的了……”
楚含鼻子?有些发酸,蹲到他旁边,轻轻拍着?他的背:“怎麽会呢!他那麽喜欢你,他一定会回来的,他也没有说他不会回来,你怎麽对自己这麽不自信?他一定会回来。”
“以前?我觉得?,我要先考虑自己,自己过得?好了,才能有能力和馀力去帮助别?人,我也从没有想着?要为了不相干的人去死,可是我看见凤清歌为了停止大战,把九天叫去了战场。”许一凡道:“天下苍生于他而言很重?,凤族于他而言也很重?,我不知道在他眼里,是我重?还是凤族重?,所?以我无法确定他是否还会回来。”
“往好处想吧!”楚含说:“人总是要活下去的。”
“我知道,不过可能是长大了,我变得?多愁善感了,哎,长大真是烦得?咧。”
楚含:“……”
闲清林刚走的那一段日子?,许一凡觉得?很难熬,整天无精打采,不爱说话。
闲清林的离开,并没有多少人知道,许家人甚至一点消息都没有,他们在忙着?战後事,忙着?将海族彻底打压,忙着?将逃亡在外的魔修缉拿归来,大家忙忙碌碌的,一时间也没顾得?上许一凡。
丹药丶阵法丶符箓的单子?依旧很多,可是许一凡却没有心思炼制了,偶尔忙完了,没事可做时他总觉得?身边空荡荡的,安静寂寥得?让他感到害怕。
明明只是少了一个?人,明明闲清林在的时候也没怎麽说话,甚至为了不打扰他会安安静静的坐他旁边,一整天一句话都不说。
如今的安静和往日没有什麽不同,可是他却觉得?冷清极了,也许百来年的陪伴和形影不离,让他已经习惯了身边总有一个?人,会不厌其烦的问?他饿了吗?冷不冷,累不累……
那些体?贴和关怀在人走茶凉後,显得?那麽弥足珍贵,让人无法忘怀,却也让他更为难受。
习惯是很可怕的一件事,他都习惯了,因此某天突然少了这个?人,他便觉得?天好像都要塌了,哪哪都不习惯,心口也总是空落落的,做什麽都提不起兴趣,浑身上下就好像爬着?无数只蚂蚁,让他时时刻刻都觉得?不舒服,每天就想那麽坐着?。
可其实坐着?的时候,他好像想了很多,,可是又好像什麽都没有想,浑浑噩噩的,他好像病入膏肓,思绪和行动都迟缓了起来,缓慢安静到毫无生气可言,好似无欲无求,行尸走肉,就像随时会消失一样。
许一凡知道自己不能再继续这样下去,可他完全不受控制。
人终究是情绪的奴隶。
而真心喜欢的人,如果分?开,会想念,会难受,会变得?烦躁,甚至会失魂落魄,会一遍遍的想起往事,然後心疼,开始惦记,开始想着?见面。
默默很担心他,不闹着?吃糖豆了,整天围在他旁边嘘寒问?暖,许一凡要喝口汤,他都不让许一凡动,自己爬桌上舀了半碗吹凉了想喂给许一凡。
许一凡很无语:“我是想老婆,不是病入膏肓啊!”
默默语重?心长说:“老大,那麽多话本子?你都白看了吗,那些个?书生一没了老婆,刚开始都是像你这样不爱说话,整天傻了一样一直盯着?某处看,然後慢慢的,就开始病入膏肓了,然後就开始起不来了,一直咳一直咳,然後就硬邦邦了,老大,你可千万不要学人那一套啊!咱们脑子?少……”
“滚啊你。”许一凡想打他,他感觉默默在咒他。
吃了饭肚子?饱了,他有点困,想躺石床上歇歇。
以前?他能一头倒下去然後一觉到天亮,可是如今他总会在夜间突然惊醒,他会在某个?翻身,会双手下意?识的朝旁边摸,他以前?总搂着?闲清林入睡,那时他只要一伸手,就能触到对方,闲清林也会迷蒙着?双眼,主动拉他的手搭到自己腰间上,然後朝他靠过来。
可是如今,他摸索了大半天旁边却依旧空空,什麽都触不到,他就会猛然惊醒过来,意?识回笼後,整个?人便觉失落透了。
他心里空洞得?可怕,无法再度入眠,会无端的焦躁,反复无常的紧张,然後疯狂的思念闲清林。
睡不着?让他很痛苦,可这只是肉体?上的折磨,更让他无法忍受的是他痛苦的内心。
他无法接受闲清林的离去,他不甘心,不服气,不高兴,各种?情绪交织着?,却又不得?不在清醒的那一瞬间,接受闲清林已经离开这一事实。
他侧着?身看着?另一边无人问?津的枕头,看着?空荡荡的身侧,那股无法言语的难受才会又再次涌上来。
闲清林离开时站在洞外,深深的往里头望,那双眼睛温柔又带着?渴望,他看不到洞里什麽情形,也看不到许一凡,可是许一凡却是能看得?见洞外的他。
其实那时他听见闲清林叫他了,一声又一声,得?不到答复後他静静的站了好一会儿才离开,直到要御剑时,他才又回头望了一眼。
那时他的目光像是在让他不要生气,像是想要他出?来见他最後一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