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然後呢?百来年不见,现?在见到了,你还不走?”他看着凌惊然,神色轻蔑:“其实这些日?子我?时常在想,你当年弃他不顾,伤他性命,而今再面对孩子,同他说话的时候,你心里到底在想些什麽,你有没有哪怕半分?的愧疚,有没有一丁点的不好意?思。”
怒骂渐渐成了哽咽。
“他失踪的这百来年,我?一日?不得?安息,就是陷入沉睡那二十年,即使我?无?力睁眼,意?识里却?还念着他,就怕他……死在时空乱流里,哪怕我?灵力枯竭陷入沉睡我?都不得?安息,可?是你呢?你又做了什麽?当初想要孩子的是你,口口声声说会护他一辈子的也是你,结果呢?结果你做了什麽?你如今到底是哪里来的脸站在这里?”
他对许一凡有太多的心疼丶太多的愧疚,这些情绪无?法言语,也无?法释怀,哪怕许一凡已经回来,甚至这些年还过得?好好的,还出?息了,他都无?法释怀,像脖子里哽着一根刺,咽不下去也拔不出?来,每一个呼吸都能磨得?他生疼。
别人的孩子,都有双亲护着,就他的儿?子没有,他小小的年纪,就被他带入时空乱流,此後也不知他如何在里面活下来的,但大抵不会太好,时空乱流乃是无?人之境,他一个人在里面,年复一年,日?复一日?,他会不会孤独?会不会害怕又会不会再挨饿,他还那麽小……
他不敢去深想,因为实在是心疼,许一凡要饿死的瘦弱模样还深深的刻在他的脑海里,徘徊不去,许修轩不敢忘,可?是凌惊然呢?
他闭关。
他还有心思闭关。
他像个没事人一样。
为什麽离开,为什麽突然这般对孩子,他一个解释都没有。
许修轩恨极了。
想到此,怒火越发的凶猛,他声音突然高了起来,倏地抓住凌惊然的胳膊,紧紧抓着,五指深深陷入肉里,凌惊然痛苦的神色让他又愤怒又觉爽快,又像心口被人剜了一刀又一刀,他声声指责着:“他是你生的!也是你的儿?子,你却?没把他放心上,在天恒秘境里时你甚至还……你当初那般对他,如今假惺惺什麽?演给谁看,你根本就没疼他……”
他没能再说下去。
因为凌惊然整张脸都白了,双眸满是焦灼和无?地自容,许修轩的一字一句在凌冽的风中,就像是一把把刀子一样,扎在他胸口:
“修轩。”他说:“别人可?以说我?不疼儿?子,一凡……他也可?以误会我?不爱他,我?对不起他是真的,所以他怨我?恨我?不理?解我?甚至不想见我?,我?都不怪他,可?是别人能说我?不疼儿?子,唯独你不能,我?怎麽对一凡,别人不清楚,所以他们可?以枉下定论,但你是知道的啊!没有人比我?更疼他了,他是我?的命,你明?明?都知道的,我?对不起他,也愧对于你,我?已经把我?自己千刀万剐了,我?也快恨死我?自己了,你想怎麽惩罚我?都行,但你……别再说这种话了好不好?”
许修轩的心倏地收紧了,他确实是知道。
恒天秘境开啓百年。
他进去的时候,其实没有想过他会在里面碰上另一半,更没有想过,他甚至会有一个儿?子。
凌惊然大概也没有想过。
天恒秘境开啓时,是随机性的,被秘境摄入进去掉落哪里都是未知。
凌惊然和阵灵宗的人走散了,後来和许修轩碰上,他们相伴三十年,凌惊然偶然间听?说秘境里有龙延果。
服下龙延果,便可?以男子之身孕育子嗣,这种果子,其实为的就是能让某些种族延续下去,特别是龟族,龙族。
这两?族阳盛阴衰。
凌惊然对龙延果了解的并不多,只知道服用後,需要耗损一定的修为,应该是天道需要保持平衡,得?到某一样东西,必然要付出?一定的代价。
凌惊然怕许修轩不让,便偷偷服下龙延果,许修轩并不知道,直到他肚子大起来,许修轩才?知晓。
可?是当时孩子已经四个月了。
服用龙延果孕育出?来的孩子,半道打掉,修为还能不能恢复,又会不会对修士造成重创,许修轩并不清楚,完全不敢乱来,而且彼时孩子已经会动?了。
凌惊然怕他会对孩子出?手,天天抱着个肚子,夜间都不敢睡,更无?心打坐,整夜整夜的熬着,後头甚至吃点东西就往外吐,虚弱得?走起路来就像飘一样。
但他不知道,许修轩摸他肚子,孩子踹他时,他心里有多高兴,满满的都是怜爱,有些感情成型後,便会无?法克制的倾泄溢出?。
他从抵触,愤怒,害怕,到开始满心满眼的期待这孩子的到来。
那时候许修轩也曾问过凌惊然,为什麽想要这个孩子,他那会儿?其实并不知道凌惊然是阵灵宗的人,还开玩笑说是不是怕他出?了秘境不认人,所以想要个孩子把他给牵住。
凌惊然趴在他胸口,没有正?面回答,只说:“你不是这样的人。”
有些人,把孩子当成恩赐,亦或是无?尽的责任和压力,又或是梦想和希望的延续。
而凌惊然,他只是单纯的喜欢孩子。这孩子于他而言是一生的牵挂。
十月後,凌惊然的肚子开始出?现?阵痛,可?是他们不知道这孩子该怎麽生下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