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怎麽会?看见凤清歌?
若他就是九天,若他的神魂被凤凰之力蕴养过?,那麽蕴养那麽多年,凤凰之力早渗透他的神魂,和?他融为一体,随着他进入轮回,所以在幻境中,他才会?见到凤清歌,他的魂魄为什麽不对劲,为什麽会?呈四分?五裂之态,也就都有了合理的解释。
九天竟然是他!!
他再次遍体生寒。
当初许修轩在他识海中下了禁制,那禁制无?法?解除,只有他进阶合体,方可?冲破,所以其实到了今天,他依旧没能记起?以前的事来。
所以在他看见凌惊然一刀一刀往自己肚子上割时,他不敢置信。
看见他疼痛到目光涣散,神志不清,却?在看见儿子时瞬间亮了起?来,紧紧将他抱进怀里时,他错愕连连。
他看见夏季,闷热的洞府里,凌惊然整夜整夜的不睡,给他扇着风,他明明是阵法?师,只要布个阵,整个洞府就能立时凉快起?来,可?他怕他太小,长期接触阵法?之气会?伤他根骨,于是选择了最费心神的方法?,拿着蒲扇,轻轻的给他扇着。
他会?抱他,亲吻他,将他高高举起?然後?亲吻他的肚皮,喊他宝贝。
他看见凌惊语来了,他睡在一旁,也亲眼看见他将绝踪阵打入凌惊然的识海,他看见了那个清冷禁欲的人沧惶的跪在地上,哀求着不要,最後?却?还是被下入绝踪阵。
大概是知道绝踪阵快要生效了,他即将忘却?他生命中最重要的人,他爬到还在熟睡的儿子边,抚摸着他的脸说让他千万不要忘了他,一生声的叮嘱他,说:“不要忘记爹爹!一凡,莫要忘了爹爹……”
许一凡越看越心痛,犹如承受千刀万剐,自看见王府倾灭,看见那对夫妻接连离时後?,那一直隐忍的痛感,在这一瞬间彻底爆发出来。
他全身的力量好像一下被抽感,瘫软的跪在地上,连声音都发不出来,喉咙中只有喝喝喝的宛如破风箱的声音,每一声,好像都带出了心头血,喉间甚至都弥漫着浓郁的铁腥味,明明什麽都发不出来,他却?还要紧紧捂住嘴,似乎一但?张开嘴,撕裂的心脏就要跟着悲鸣涌出来。
最後?他跪趴在地上,大口大口喘着气,却?依旧觉得窒息。
难受!
怎麽会?那麽难受。
人怎麽可?以难受到发不出一点声音!
最後?凌惊然被带走了。
许一凡後?背遍布冷汗。
他看到了幼年的他揉着眼睛醒了过?来,茫然的到处看,一直喊爹爹!
没有人应他。
然後?他开始饿了,无?数次想从洞里出去,可?是他不敢,他饿得全身一点力气都没有,双唇甚至都干裂了,他坐在洞府旁边,想着爹爹和?阿爹若是回来了,就能第一时间看见他了。
可?他坐了很久很久,盼望着的人却?迟迟不回,他看见一只小妖兽在洞府不远处刨土,刨出了一草根,然後?就放嘴里啃。
他便爬了起?来,爬到离洞府不远的地方,开始挖草根。
他大概是太饿了,甚至都来不及擦洗他就急匆匆的往嘴里塞,野狗讨东西?,尚且都要先嗅嗅,他却?连狗都不比上了,胃里饿得像火烧,狗不如人,可?人真的饿狠了的时候,其实哪里还有理智,更?何?况是年幼无?知的孩子。
不知道什麽时候秘境里落了雨,他趴在一处浅坑边喝水的时候,许修轩回来了。
彼时洞府已经空荡荡,周边能吃的都被许一凡挖了个透,他也脏兮兮的没个人样。
许修轩几乎是踉跄的朝他过?来,再然後?他看到许修轩到处奔波,想给他寻找令牌,想带他出去,可?是秘境实在太辽阔了,他没有看到魔修,他也无?法?随意?的滥杀无?辜,于是最後?他带着许一凡跳入时空乱流。
画面到这里就结束了,九天灵力枯竭,无?法?再进行窥视。
并不需要看太多,许一凡都已明白,心头是一片懊悔。
他想起?初次见面时凌惊然小心翼翼讨好他的模样,想到他说那些狠话时,凌惊然落的泪。
凌惊然当时……是怎麽想的呢!
彼时自己说那些话,其实和?利刃没什麽两样吧!
凌惊然是不是很伤心,又会?不会?很失望?他拿命拿修为换来的丶疼了好些年的儿子,亲口对他说滚,说你不再是我爹,说讨厌他,他当初到底是怎麽想的呢!
他的那些埋怨和?委屈,也许就像无?数利刃一样,刺伤了凌惊然,也在多日後?的今天,刺伤了他。
……
九天站了起?来,他在山顶站了许久,斜阳开始落去,星辰开始明亮,初阳再次普照大地。
他站了许久,才离开了那个地方。
这次许一凡终于没被那股力量所操控了,他不用再跟在九天身旁,可?是他却?发现,他还在渡着心魔。
这心魔没完没了了?
真要他走火入魔才完是不是?
许一凡遥遥望着九天离开的方向,九天已经预见他的未来,照正常情况来说,他应该会?提防着凤清歌,或者不奔赴那场大战,这样一来他便可?安然无?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