雨丝连珠成线。
名为丽莎的女人,墓碑附近长着不同的草。有的短而粗,有的纤细修长;有的光滑,有的遍布绒毛。
尤丽丝捋了一把被淋湿的头发,将一堆带有稀疏小刺的草扒开。
掩埋在草叶下的果实,酸酸甜甜的覆盆子,一粒粒冒了出来。
她摘了红红的覆盆子,连带着明黄的野花一起放在丽莎的墓前。
这样能使女人轻盈的灵魂飞上天堂吗?
她不确定。
但她注意到,兔子的身影渐渐变淡,似乎心愿满足,就此再无牵挂。
“你要走了吗?”
她依依不舍,想去挽留,探出的手堪堪碰到白毛的边缘。
柔软的毛发,划过指尖,留下一丝浅淡的温度。
使心尖也痒痒的,说不清是酸是苦。
恰在此时,雨停了,灿烂的彩虹浮现。
一道七彩的长桥横亘在她和兔子之间,令她们失之交臂。
兔子深深地望了她一眼,于消失前向她告别:
“再见,亲爱的你。无知者最幸福。祝你度过愉快的人生。”
梦醒了,眼角凉凉的,尤丽丝哭了。
她知道,丽莎死了。
兔子系统也不会再回来了。
*
尤丽丝冒着巨大的风险,在约定的时间,来到共渡会新的集会地。
是一所废弃的教堂。
空荡荡的大厅,落灰的神像,无人会来祈祷,也就无人会来打扰。
她是卡点到的。
午夜时分,钟声刚好敲过十二下。
浓稠的夜色就是最好的僞装,行走在漆黑天幕下的她,如一道不起眼的幽影。
到了目的地,同伴已来得差不多了,正在交头接耳。
大家神色都很严肃,空气也因此凝固如冰。
从人数看,她们损失了五位左右的会员,占据全部的十分之一了,不是一个小数目。
“你们有小苹果的消息吗?”
刚跨进教堂的大门,尤丽丝就等不及地询问。
这是她现在最关心的话题。
一个人沉重地点头:
“她回来了。但不再是之前那个机灵的她。”
另一个人应和道:
“对,她看上去,比皮影戏中丝线牵着的木偶还要僵硬。我向她打招呼,她没有动,也没有笑,呆呆地盯着我,好像认不出我是谁了。”
“这就是他们的手段,洗脑。或者用美化了的称呼,叫作改造。”
“至于丽莎,凶多吉少。我们应该不会再见到她了。”
一同抓走的人,没有一同回来,说明什麽呢?
说明有一些已遇害了。
尤丽丝丢了魂似的,往石柱脚下一蹲,没有再问别的成员状况如何。
有人走过来安慰她:
“别担心,新人。目前为止,没有更多的人暴露。丽莎她们是优秀的反抗者先锋,最不缺骨气,绝不会供出其他人的存在。”
“可是,如果没有人招供,我们中的成员是怎麽被逮捕的呢?”
疑窦顿生,尤丽丝的心蒙上了一层阴云,在惶恐地跳动。
骨气两个字刺痛了她。
她一向知道,自己是个软弱没骨头的人物。
于是自卑的她无端産生了怀疑,不会是自己不小心泄露了机密吧?
这真的是很没有缘由的怀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