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转过身来,手指无意识地绞着衣角,脸上浮着一层薄薄的红晕。三分是窘迫,七分是那种生怕给人添麻烦的小心翼翼。
人总是这样矛盾的生物。
平日里可以大大咧咧地笑闹,偏在这样无关紧要的小事上,反倒拘谨得像只惊弓之鸟。
谢久看得分明。这不是冲着她来的,倒像是某种经年累月的条件反射,被烫过一次,见了火苗也要缩手缩脚。
她本就没有责备的意思,语气便又软了三分:“我这里没有备用钥匙。”
“那……怎麽办?”
谢久学着她的调子,嘴角噙着笑,“那怎麽办?”
“叫个开锁的?”
她嗯哼一声,故意拖长尾音,“叫个开锁的?”
逗小孩儿似的。
周疏意的表情霎时裂了缝,活像只炸毛的猫。
“你干嘛学我说话!”
谢久耸耸肩,眼底漾着促狭的光。
“房子租给你了,就是你的,你自己想办法咯。”
周疏意气结,一屁股坐回椅子上,抓起纸巾胡乱按在湿裙子上。索性破罐子破摔,夹起一筷子菜就往嘴里塞,两颊鼓得像只囤粮的仓鼠。
另一只手也忙活起来,唰唰划着手机屏幕,挑选合适的同城开锁服务。
瞧着她这副模样,谢久忍俊不禁。
几分憨态,到底是年轻,连赌气都带着鲜活气。
“什麽?今天就下班了?”
“明天九点才来?那我今天怎麽进家?”
“……好吧,那我下单一个明天的。”
挂断电话,周疏意叹了口气,
谢久早就听明白了,问她:“开锁的下班了?”
她点点头,表情却不慌忙,“问题不大,反正一会儿七点我去上夜班,下班都早上三四点了,干脆酒吧待到天亮再回来。”
谢久想了想,“你把预约取消吧,白天我在家,直接找人上门换个密码锁。”她顿了顿,又补一句,“省得下次再把钥匙锁屋里。”
“吃一堑长一智,下次肯定不会了!”话虽说得硬气,却没拒绝谢久的好意。
眼角弯出甜津津的弧度,低头猛扒两口饭:“谢谢房东姐姐!”
谢久笑而不语,目光扫过她仍有些潮湿的裙摆,又慢悠悠移开。
吃完饭周疏意很主动收拾碗筷,水流冲刷着碗沿,她借着厨房光偷觑这方天地。
竈台锃亮得近乎寂寞,碗橱里三两件碗碟疏落摆着,洁净得有些寡淡。
看来她平时在家鲜少待客,更是没有别的人与她长期同居。
洗完碗周疏意看了眼时间,急急忙忙要出门,谢久叫住了她。
“你就穿这样去?”
周疏意这才想起自己穿着睡裙。
即便衣服早就干了,但看着松松垮垮,要是出入酒吧简直不像话。
“靠,现在去买衣服好像来不及了。”
“现在知道着急了?”
谢久转身往卧室走,在衣柜里翻了翻,拎着件黑色衬衫和一条长裤出来:“先穿我的吧。”
周疏意接过衣服,指尖触到柔软的布料,鼻尖飘来一阵淡淡的洗衣液香气。
她刚好一米六出头,个子也小小的,平日里穿太宽大的衣服会有点不伦不类。反观谢久,身形高瘦,都快接近模特的比例了。
突然就觉得耳根发热,周疏意小声道:“这个裤子会不会太长了。。。。。。”
“那你也可以选择不穿。”
周疏意道:“穿,我穿。”连忙拿着衣服钻进浴室去换了。
谢久的衣服果然大了些,罩在她身上空荡荡的,袖口要挽好几道。长裤的腰围也松,她不得不把腰带系到最紧。
“怎麽样?”她扭扭捏捏地走出来,活像个偷穿大人衣服的小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