女人嘴角的笑意渐渐凝固,缓缓抽回手,面色彻底沉了下来。
在没开灯的夜晚,恍若潜伏在水波里的月亮。阴阴阳阳,皎白之中泛着一丝天色的灰蒙。
她鲜少叫她的名字,然而这一次实实在在生气了。
“周疏意,你到底在闹什麽?”
“我想了很久……武汉多好啊,慢悠悠的,满是烟火气。虽然挣得不多,可那是我长大的地方,比杭州好太多。父母都在那儿,饮食习惯也合我胃口。。。。。。我打算回去了。”
她不知道她的话需要鼓足多大勇气,要在乱糟糟的脑海里排除多少个看起来不合理的理由。
每说一个字,都像在刀子里滚过一圈的折磨,将彼此都伤害得面目全非。
“所以呢?”
“所以我们该分手了。”
“……”
“你不会离开你的父母,我不会离开我的父母,这很简单但也是存在着的事实。所以我想不到除了分手,我们还会有别的归宿。——哦,除非你父母死了,我们两个或许还有可能?”
说这话的时候她吊儿郎当,有种刻意释放出来的尖锐。
尽管知道这不是她该有的样子,谢久脸色还是变了几分。
“你能不能注意措辞?这麽大人了,说话也该有个分寸。”
“本来就是啊。”她微笑,突然有种报复的快感:“人固有一死。”
她知道自己狭隘记仇,无知幼稚,心里养着条毒蛇,日日朝那些人吐着信子。
不服气,不想认输,也不愿离开,有时恨不得全天下令她不快的人和事都灰飞烟灭。
可意识清醒的下一秒,她又庆幸,还好没有。
“你想清楚了?”
谢久冷眼看着她。
眼前人油盐不进的模样,像一块又硬又冷的石头。不过是回了趟老家,再回来连眼神都透着陌生。
谢久不知道她发生了什麽,但她做得这样决绝,也知道没有挽留的可能。
历史总是会如此相似。
她们想留就留,想走就走,而她只会被困在这个地方,直到老死。
“嗯,我想清楚了。”
“既然这麽想分手,好,那我成全你。”谢久冷下脸,渐渐松开手,“打算什麽时候走?”
“尽快吧。”
“你的东西我不会帮你处理。”
“这个你放心。”
“还有,我不喜欢家里太挤。”她的语气忽然就像对待陌生人一样,“所有东西明天之前都弄走,不然我叫人扔了。”
“一天不够。”
“这个我不管,必须。”
周疏意愣了愣。
她面无表情,平静之中带有一丝冷硬,一副已经决定好的模样,毫无动容似的。就像自己只是不经意犯了个错,还想改正,但她已经不会再回头了。
这个认知使得周疏意嗓间发紧,忘了言语。
却又有种说不出苦的委屈。
“我尽量。”
她低头,与她擦肩而过,立马开了灯去收拾行李。
眼泪啪嗒砸在了手上,她慌忙擦去。
明明都做好了分手的准备,为什麽还是会忍不住代入被她爱着的那个角色呢?
周疏意,你要剥离,要习惯。
虽然无法想象相爱的人上一秒还可以耳鬓厮磨,下一秒便要彼此伤害,但痛苦是你这一生的必修课。
没有人不会痛苦。
若干年後,你要是站在更远处回看,一定会感谢自己的选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