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4Chapter034
◎只是会做饭吗?◎
她身上湿透了,雨水从头顺着下巴宛延而落。
谢久走近,将伞倾向她那边,目光下移至她膝盖骨上。一道不小的擦伤,已经看不出血色了,雨水在破溃处汇聚,又沿腿线流下。
“摔了?”
“嗯,滑了一下,倒没什麽事。”
对话声被雨水浸得发软,逐渐失去棱角。
大雨洇出的雾气,蒸腾着身後的暖黄面包店。梦幻轻灵,整条空荡荡的长街,只有她们两条金鱼在缓缓涉水游行。
“怎麽恹恹的,”谢久边走边侧头看她一眼,“心情不好吗?”
“没有呀。”
换成几年前,她的委屈定是逢人便要说几句才爽利的。
可如今只是望着积水里破碎的树影,便觉得连多说几句话都没有力气,更是没了勇气。
过去她曾毫无保留地将满腹委屈倾吐,换来的却是徐可言难以理解的窒息。
“神经病吧周疏意,别总把你自己当成受害者,你怎麽不想想我,我不痛苦吗?我一边要忍着恶心跟相亲对象聊天,一边还要应付你。”
“我只是想让你告诉我……你以前也不会这样对我的。”
“以前是以前,以前我也不知道你是这样的人哈。”
从此她学会将伤口藏起来,再疼也咬着牙不吭声。
哪有什麽感同身受,剖开真心给人看,转头便成了一件攻击自己的利器。
“膝盖疼吗?”
周疏意喉头一哽,眼眶突然发烫,“只是有一点疼,没关系。”她听见自己声音干巴巴地说。
“那肚子还疼吗?”
“也只有一点。”
“能走吗?”
她突然扯出个明媚的笑:“当然能呀,刚才不还骑车回来了?”
这笑容太过灿烂,反倒有几分刺眼。
谢久下意识伸手想扶她,却见她已经挺直了脊背,湿透的白色短袖黏在肩胛骨上,整个人蝉翼般单薄透明。
一瘸一拐,咬着牙,每走一步,鞋里就挤出少许积水,摇曳到附近的积水洼地里。
到家门口,谢久收起伞,伸长了手抖抖水珠。
目光瞥到她膝盖上泛白的伤口,边缘已经微微翻卷,“家里有碘伏吗?”
“没有。”
谢久瞧着她青白的脸色,话到嘴边不由得放轻了,“我家有,我去拿,你先去洗澡,不然湿气入体要感冒的。”
“不用麻烦啦,”她伸手拉住她的衣角,又很快松开,“小伤而已。”
“至少还是得消个毒吧?会留疤。”
周疏意扯了扯嘴角:“那……我就不关门了。”
“好。”
等谢久拿着碘伏和棉签回来时,浴室门紧紧关着,里面传来淅沥的水声。
地板上留着从她衣襟落下的水迹,她侧身从桌上抽出两张纸巾,蹲下,将每一处水渍都仔细拭净。一卷,纸团便被扔进了垃圾桶。
浴室的水声淅沥,隐约夹杂着一丝几不可闻的抽泣,转瞬便被水流声冲散。水停後,周疏意裹着宽大的睡衣走出来,湿发被。干发帽包裹着,在头顶堆成松软的一团。
她笑眯眯地看着谢久:“怎麽还拿了个医药箱?好专业。”
“东西都在里边,顺手拿了。”
她眼眶泛着不自然的红,谢久一时半会儿没作声,沉默地拧开碘伏瓶盖。
“腿伸直。”她顿了顿,抽出棉签,“今天怎麽忙到天亮?”
“生意好,就加了会儿班……”她似是不太想提及工作上的事,很快便转移了话题,“下这麽大雨,你怎麽在外面?”
“准备去健身房的。”
谢久俯身为她涂药,就像有预感要打针的小孩似的,周疏意下意识绷紧了身子。
预想中的刺痛却迟迟未来,她边涂抹边对着伤口轻轻呵气,凉凉软软的。
她怔了一下,许久以後才找回自己的声音。
“我都摸鱼好几天了,你真能坚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