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三巡酒过,店里渐渐冷清下来。乐队早已收拾东西散场,音响里流淌着清缓钢琴曲,绵软地铺满整个酒吧。
周疏意在吧台後面打扫卫生,脸色算不得多好看。婧婧怯怯地走过来,欲言又止的模样。
“怎麽了?”周疏意偏头看她一眼,鬓角的发落了一束,略略遮掩住她的表情。
“阿意,你别走了吧,”婧婧靠在吧台边上,“今年调酒大赛都是用的你名字报名的,我们还得把隔壁那个清吧打趴下呢!”
她说得激昂,周疏意心底却没有一点波动。
其实早在那个晚上,苏乔抱着一大束玫瑰突然杵在她家楼下时,那种窒息感就悄然生根了。
更何况这些年昼夜颠倒的生活,早把她熬得心态厌腻。
这个时代的人,能像谢久那样大清早起来看太阳乍破天光,已经是件不太寻常的事了。她也想试试那种白天蜗居在小小的出租房里等天黑再出门的生活以外的生活。
“婧,我想转行,不想熬夜了。”
“这麽突然吗?”
“不突然,我想了很久。”
久到要溯洄到跟徐可言同居的那段日子。
她刚毕业,徐可言已经在直播公司打拼了好几年,每回到家都是三更半夜。为了能跟她碰上面,她几乎没怎麽考虑,便选择做了调酒师。後来也犹豫徘徊过换工作,却被生活磨灭得没有机会。
几分冲动,没多考量,被朋友说恋爱脑也无可厚非。
但她不後悔,毕竟成长就是在无数种对或错的选择中走过,你也说不准哪条路更快乐。
“你还是再考虑考虑吧,”婧婧突然压低声音,“苏乔最近真的很难。。。。。。後天她的狗就要安乐死了。”
周疏意擦杯子的手突然一顿,微微睁大了眼。
“那狗是她捡的流浪犬,”婧婧继续压着声音说,“几年前她爸喝醉了把她打得脾脏出血,是那只狗狂叫引来了邻居,这才送医院的。。。。。。不然早就活不到今天。”
“什麽?”周疏意猛地擡头,“他爸都要把她打死了,她为什麽不离开?天大的的养育之恩也不至于主动当他的人形沙包吧?”
“其实她说过要走的,可一直没走成。”她顿了一顿,紧紧盯着周疏意,“阿意,你不觉得苏乔对你。。。。。。”
往後的话她没说下去了,但她的意思周疏意明白。
她只是扯了扯嘴角,平静地说:“她确实对我很好。但我们的缘分,可能就只能到这里了。”
*
天气开始热起来了,汪渝在群里发了个定位,是家新开的龙虾馆子。谢久驱车过去只用了二十来分钟。
夏天,啤酒,烧烤,三个女人小聚时的标配。
陆白白到得最早,面前已堆了小山似的虾壳。她是个比较自我的人,丝毫不在意所谓规训人的礼节。
正穿着价值不菲的长裙,坐在路边摊上用新做的美甲剥虾。
“你们终于来了,”她看到谢久,後面跟着汪渝和她的小女朋友,登时满脸气愤,“我要给你们吐槽个事儿!”
谢久忍俊不禁,“你的小分析师?”
“已经不是我的了,”她气得往嘴里怒塞两只龙虾肉,“她睡完我就跑了。”
“……”
汪渝看了眼自家怯生生的小女朋友,很是袒护,“你把耳朵捂着点,她这人说话没遮掩的。”
“说谁呢?”
陆白白睨了她一眼,立刻摘下手套,笑眯眯朝她打招呼,“你好呀,是汪渝经常提到的小薛嘛?我叫陆白白,第一次见,来得突然,也没给你准备什麽礼物,就今天全场我请客吧。”
小薛红着脸,不好意思地摇摇头,“姐,你也太客气了,我不用礼物的,吃得也不多。”
她看着年纪不怎麽大,谢久打完招呼看向汪渝:“你们差多少岁来着?”
“六岁。”
看见年轻的面孔,谢久难免想到周疏意。
六岁,周疏意可是比她小十岁。
“六岁年龄差,两个代沟了。”谢久眉毛一挑,“你们不会相处不了吗?”
“怎麽会?”汪渝牵着小女友的手落座,还殷勤地为她倒水丶拿手套丶剥虾,捧在手心里都怕化了,“小薛她性子软,我也不怎麽爱吵架,当然处……”
话到一半,她忽然顿住,意味深长地看了谢久一眼。
“你怎麽突然关心起我的感情来了?”
陆白白也狐疑地眯起眼:“是呀,我们谢老师平时可是对感情问题闭口不谈的哟,今天怎麽关心起这个了?”
谢久抿抿唇,只浅笑了一下,没多说,拿过菜单默默点菜。
刚把菜点好,放在桌面上的手机亮了一下。
谢久扫了眼屏幕,脸色一紧,突然起身。
“我有点事,得先回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