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似乎想说点什麽,最终却还是什麽都没有说。
只告诉她:“路上小心。”
语气太平静了,仿佛没有位于波浪之中。
可周疏意听得心里发涩,知道她在忍。
“车牌号和行程都分享给我,有什麽事随时打电话,快到了告诉我,我下楼去接你。”
“好。”
偏偏就是这样的平和,让周疏意心里阵阵发紧。
就像有一把钝刀子在往心口里扎,那痛不算尖锐,每往里慢条斯理地深入一寸,便传来一阵摸不着的膈应,但你拔不出来。
假如这事落到自己身上,可能都不及看见谢久经历这件事的痛。
周疏意只觉难捱。
以前她不太懂爱,只会按部就班地递热水丶塞药片。
从小到大电视剧的荼毒也好,没人教过她怎麽爱人也罢,总之她少了根痛觉神经,无法共情。但至少会像个尽职尽责的看护,守在病人身边一整宿,问心无愧。问心无愧的意思是感动自己,别人却不记得。
可这一刻,痛苦排山倒海般袭过来,呼吸瞬间淹在失氧的环境里,无法进入胸腔。
她慌不择路。
是怜是痛还是爱,她搞不清楚。
她只知道一个顶好的人,像月亮像星星一样应该永远皎洁地挂在天空的人,突然被用力拽了下来。
好害怕她被流言的海淹死从此一蹶不振,怕以她的能力无法成为她跌落时的托举,这就好比刚买的漂亮风筝在首飞时便断了线,从此跟她一别两宽再也不见。
这无异于是一种毁灭性的灾难。
连她说话都怕惊着拥抱都舍不得用力的人,怎麽可以被别人伤害呢?
如果是我就好了。
怎麽所有伤害不发生在我身上。
到汪渝家不过十几分钟车程,目的地是她家对面商场的一家江浙菜馆。
包厢的饭桌上,几道小菜清爽可口,神仙鸡油光水滑地放置在大桌正中间。
周疏意第一次失了胃口。
人不多,只有陆白白丶汪渝,还有个周疏意没见过的女人。
她朝各位点了点头,看向一旁的谢久:“姐姐。”
谢久替她拉开椅子,目光扫过她刚吹干不久的头发,和那张素净的脸,心里一暖,“都洗完澡了,干嘛还出来?”
“我放心不下。”
周疏意略微局促,挨着椅子边坐下,目光扫过桌上几乎没动过的菜肴。
“你们在聊什麽?”
汪渝插话道:“正说到要请江律师处理那些造谣的。”
“这样啊……那照片是怎麽回事?”周疏意转头看向谢久,“是你的学生吗?”
谢久沉默一秒:“不是。”
“那是谁?”她表情严肃,“我刚看是从你们学校匿名墙开始的,最初有学生投稿,後来被营销号搬到短视频平台添油加醋。”
想起那条处理过的录音视频,周疏意脸色猛然一僵。
“你认识那个人?”要不然怎麽可能跟她对话?
谢久沉默片刻,“是谁已经不重要,重要的是这件事不能再发酵下去,会影响到我们正常生活。当务之急是把伤害降到最低。”
律师也插话:“这件事情确实需要遏制。首先是取证,对转发量超过五千次的造谣账号提起刑事自诉,再向平台发律师函要求删除侵权内容。”
陆白白皱着眉,脸色难看:“那关于她表妹这件事呢?跟踪丶偷拍,还网络造谣蓄意带节奏,这显然是谋害。”
“从法律角度来说,首先肯定是要把当事人找到。”江律师推了推眼镜,“不过对方有精神疾病证明,即便定罪也可能从轻处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