最新那条动态是一周前,她们两个爬山时拍的照片。
从十里琅珰到云栖竹径的风景,茶田层叠,竹径蜿蜒,规整地排列着,配文只有一个下雨的表情符号。
中间那张照片,谢久看见了自己的身影。
一个清瘦的背影,被雨色晕染得有些泛冷,取景器捕捉到半截她随手捡的树枝,手臂都有些潮。
半晌,她突然锁屏,又解锁,在搜索栏输入几行字:如何判断女生是否忘不了前任。
打完这行字,她有点发怔,刚想笑自己傻气,却还是被第一条笔记的标题吸引,不受控制地点了进去。
*
又是休息日,周疏意接到一通陌生电话,归属地是四川。
她当时趴在瑜伽垫上做猫式伸展,没来得及细想,顺手便点了接听。
“喂?”
“你先不要挂电话,好吗?求你了。”
熟悉的声音通过声筒传来,被电流弥散得有些失真,带着点颤抖和近乎可怜的乞求。
周疏意的手一僵,缓缓从瑜伽垫上支起身子。
“我知道你不想听我说话,这两年,我每一天都在後悔。”
“意意,我很想你,没想到我们已经分开快两年了……好痛苦,没有你我真的好痛苦,你肯定无法想象结婚以後的日子我是怎麽熬过来的。”
“我每天都要忍受各种催生,要顶着压力逃避合法丈夫的索取,因此我们关系也很差……我一想到当初我们在一起的时光,我就觉得好可惜,生活怎麽会被我过成这个样子啊。”
她的语气痛苦而充满悔恨,谁听了都难免会共情。
周疏意却没有,她甚至觉得麻木。
“徐可言,”她的声音甚至比自己想象中的还要平静,“你这一切不是我造成的,我好像没有义务听你唠叨。”
“意意,我身边只有你了,难道你忍心看着我痛苦,连句话都不肯跟我好好说吗?”
“徐可言,你搞清楚,我身边不是只有你。当初是你说要拿婚姻当跳板的,是你自己选的路。”
时至今日她站在过客的角度看过去,就像在面对一盆馊了的残羹冷饭。吃下去会恶心,不吃又可惜。
难怪那时候她牵牵念念放弃不下,只是因为渴爱的人觉得自己难以再找到一碗合格的饱饭。若真的爱自己,又怎麽会在原地打圈,不勇敢去看看外面的世界呢。
电话那头徐可言的声音有些不可置信,“意意,你变了。”
“人都会变的。”
“你不是说会一直爱我的吗?难道你忍心看我这样痛苦,我们以前不是最爱彼此吗,为什麽会这样?为什麽?”
“少问为什麽吧,人要多往前看。”
她的声音空洞,仿佛从很遥远的世纪传来的回响,苍茫而令人绝望。
那头的女人低声呜咽起来,像堵了块粗糙又肮脏的抹布,干干刺刺地塞在嗓子眼,整个人抽噎到恶心甚至反吐。
“为什麽会这样,周疏意,你能不能听我好好说话?我只是想告诉你,我现在终于体会到你当时无助的感受了。”
“我能理解你了。”
这番话让周疏意的眼睛不知不觉模糊了。
不是感动,而是无力。
直至今日,她跟她为什麽还要有这些无关紧要的对白。
她不需要她理解自己,也不需要她长篇大论告诉她什麽道理,更不需要什麽她所谓顿悟後的共情。
她仅仅是想要一个道歉,来证明她曾经确实真正爱过她,心疼她,而不只是她孤单寂寞时用来陪伴,开心热闹了就能随时把她丢弃的玩具。
“是吗?”周疏意笑了笑,“那你怎麽不问问,我这两年过得好不好?”
“你……肯定是过得比我好的。”
这一瞬间周疏意没有任何说话的欲望,“挂了吧。”
“周疏意,你怎麽那麽狠心,好歹我们曾经彼此爱过对方啊!”
这次她没有回答,果断地按下了挂断键,并且将她电话号码拉黑。
她闭上了眼,有点累。
忽然想起疫情最严重的那年底,她发了高烧躺在床上昏睡不醒,徐可言窝在沙发里打游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