云棠放下杯子,双手拢住温热的杯壁:“我第一次觉得她有问题,是在我发现海底打桩项目邮件的那天。”
黎淮叙略回想那时云棠的描述:“我以为你的怀疑对象是陈助。”
云棠摇摇头:“我当时也确实怀疑陈助,但对陈助的怀疑只是出于对她私生活的了解。若单论那晚的场景,其实她们俩嫌疑各半。”
“所以……”黎淮叙串联起前後经过,“在你听见我问你是否打算买房时,你就确定了内鬼是徐怡晨?”
“对,”她解释道,“徐怡晨是一个十分专业的助理,我想她不会无缘无故向你谈论其他同事的私事,既然提及,那麽必定有目的,比如——试探你我之间的关系。”
云棠想了想又说:“後来的几件事也的确印证了我的猜想,但是,”她亦好奇,“你又是从什麽时候开始怀疑她?”
“从你在新西兰告诉我你打算转岗的时候,”黎淮叙说完,自己都忍不住感叹,“我们两个人啊……”
云棠眉眼弯起:“只能说我们实在太心有灵犀。”
说到这里,云棠敛住笑意,略显紧张:“你真打算在新西兰集团选位助理来董事办?眼下我跟陈助都获得转正资格,是否还需要进行下一轮评估淘汰一个?”
“我之前的确有这个打算,也有了初步人选,但……”他惋惜,“既然你们两位已经转正,董事办也就没有了可以空降的HC。”
云棠撇撇唇:“只要你一句话,人力部为董事办多开放一个HC岂不是简简单单?”
黎淮叙温声道:“即便我是董事长,也要按照集团规章做事,”他看着她的眼睛,“阿棠,若我希望集团的一切都有章可循,那麽我就必须要做最遵守章程的那一个。”
云棠不自觉坐直身体。
她从未想到过这麽深的层次。
黎淮叙说的对。
他是信德的掌舵者,有权利改变信德的一切。但同时他也是信德的领导者,是千万员工视线凝聚的中心。
规则一旦被破,那麽体系也会跟着坍塌。
朝令夕改,不是一个优秀领导者应该做的事情。
她收起脸上揶揄玩笑的表情,认真点点头:“我明白了。”
黎淮叙没再说什麽,伸手抹去她唇角残留的一丝奶渍,看向她的眼神有宠溺还有欣赏和骄傲。
云棠在此刻忽然有种感觉——黎淮叙好似在有意教会她些什麽。
工作汇报时被他拎出来重复的关键点,赵豫知谈话中被他叫停解释的专业词汇,还有此刻作为领导者该拥有的战略性思维,这些内容都超过了作为助理和作为女朋友理应知晓的范畴。
这也许是种默契。
她想要多学一些,他也想要多教会她一些。
他们的契合不止身体和性格丶三观,还有灵魂的共振。
云棠感到幸运。
她的热忱终于遇见到一个值得付出的人。
云棠眨眨眼睛:“我们……”她顿了顿,“还要继续在集团隐瞒恋爱关系吗?”
黎淮叙唇角弧度更翘,但他仍克制:“这件事的决策权在你。”
想到公开,就难免会联想到公开後会听见的那些猜测与风言风语。
说不紧张是假。
云棠垂下手腕,她半敛着眼睑,指尖顿在咖啡杯边缘,略有不安的来回画着圈。
很明显她又走了神。
黎淮叙知道她在想些什麽,并不开口打断,安静的回过身去收拾咖啡豆残渣。
只是,他好似也难以聚焦精神。虽背着身,但耳朵却竖起,紧张等待着云棠的回应。
不知过了过久,也许漫长,但也许只有几秒,黎淮叙终于听见云棠的声音。
她声音低低绵绵:“我想……”
他几乎与她的声音同步,立刻转回去看她。
云棠笑了笑:“我想,或许大方面对会更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