温昭阳瞠目结舌:“你敢!”
“你看看我敢不敢!”宋慈上前就要擒住温昭阳,温昭阳慌了,对着里正的院子大喊:“张婶!救命!”
隔壁里正老两口已趴在自己门边偷听许久,张婶忍不住打开院门,朝这边喊道:“怎麽了?沈家娘子,可是有恶人骚扰你?”
远处一辆马车也轰隆隆驶来。停在沈宅门前。
钱芳茂扶着丫鬟的手下了马车,看着宋慈和温昭阳,强笑道:“夫君,温大夫,你们这是做什麽?”
宋慈松开手,温昭阳也松下一口气。对里正夫妇道:“谢谢张婶,我没事了。”
宋慈皱起眉头看着钱芳茂:“你怎麽来了?”
“夫君,你还未回答我,你们刚才在做什麽?”钱芳茂流着眼泪道:“我饿着肚子在家等你用饭,你却迟迟未归,我才知道你来了这里!”
宋慈拍了拍她的手:“别多想,师妹在夫家受辱,我只是想将她带回去。”
钱芳茂哽咽道:“你又不是她亲哥,宋府也不是她的娘家,你将她带回去是什麽道理啊!你可有为我和肚子里的孩子想一想,你是想让这孩子还未出生便成大家的笑话吗?”
宋慈愣住,目光落到钱芳茂的小腹上:“孩子?”
钱芳茂的奶嬷嬷忙道:“少爷,少夫人白日里刚诊出了喜脉,少爷您有孩子了!”
宋慈凝眸喝道:“有身孕你还乱跑!你们这些人是怎麽看着少夫人的!”言罢看着钱芳茂含泪的目光,宋慈忍不住解释了一句:“师妹是我的家人至亲,我岂能看着她独居沈宅,被他人耻笑?你放心,我们既然已成亲,我不会负你的。”
听到最後一句,钱芳茂才放下心来,擦了擦眼泪道:“我知夫君与温大夫感情深厚,只是你们终究也非血脉至亲,你强行将她带回宋府,只会平白增添闲话,令温大夫处境尴尬……”
一阵马蹄声震地而来,一道清癯飘逸的身影领着七八名护卫驾马,如黑云般转瞬而至。
沈沉钟冷声道:“宋公子,内宅妇人都比你通透些!”
“沈沉钟!”衆人大惊。只见他勒住缰绳,利落地下马,大步走来,灯火照亮了他的脸颊,那个色如春花般英俊的男子,此刻风尘仆仆,满面胡须,仿佛数日未眠一般,只一双亮亮的双眸温柔缱绻地看向温昭阳道:“娘子,我回来了。”
衆人不禁满头雾水。
宋慈冷笑道:“你白日不是派人来过了吗?将你母亲接走,却独独将我师妹留下,此刻又扮什麽深情?莫不是後悔了?”
“白日有人接走了母亲?”宋慈目光落在温昭阳身上:“娘子,这是怎麽回事?”
张婶清了清嗓道:“沉钟啊,是这样的,来人那时候你媳妇上山了,不在,我跟你说一下……”
张婶三言两语将白日里的马车和那群人描述了一遍,说到最後那群人说命令里没要接温昭阳时,沈沉钟目光透出冷意,走到温昭阳身侧扶着她的肩膀,认真道:“娘子,这群人不是我派来的,我一直迟迟未归,是因为圣上交办了一件差事,去了南边一趟,办完差事,我便急匆匆回来接你们了。”
“夫人!我等可以作证!”一旁犹在马背上的一群护卫道:“沈大人日夜兼程,马不停蹄,可是把我们兄弟累坏了!”
温昭阳纳闷道:“那婆母是被谁接了去?他们还随车带了医女,应不会对婆母不利吧!”
沈沉钟目光沉沉:“我大概猜到是谁了,娘子无需忧虑。”随即他看向衆人,一礼道:“误会一场,感谢大家关心照顾我娘子,夜深了,各位都请回吧!”
里正捋着胡须,对老妻道:“看我说得没错吧!沉钟不是那种人!那夥人绝对不是他派来的!”
张婶掐了他一把,打了个哈欠道:“回来就好,回来就好,沉钟啊,那你们也好好歇息,我们也回家去了!”
沈沉钟笑着点点头。
宋慈犹豫片刻,拍了拍钱芳茂的手,走到温昭阳身边道:“温师妹,有我在,宋家就是你的娘家,以後你若是遇到了如今日般的委屈,不要再与我置气了,以免外人觉得你好欺负,懂吗!”
温昭阳点点头,心中莫名觉得离别将至,眼眶慢慢红了起来。就在宋慈转身要走时,她突然喊道:“宋师兄!”
宋慈回头,英俊嚣张的眉眼一如往常。
“你肯定会是个好父亲的,对吧。”
宋慈挑了挑眉头:“自然。”
他与宋远山不同,他是顶天立地的男儿,他做什麽都可以做得很好。不管这个孩子是男是女,他都会细心呵护他长大,不会让他像自己和温师妹一样,家庭离散丶无人可依,只能报团取暖。
温昭阳笑了笑,笑中含泪,旧日过往一幕幕划过,她看着宋慈的背影,也看着回忆里那个桀骜的少爷,轻声道:“再见,宋师兄。”
宋慈背影僵住片刻,他没有回头,只有沙哑的男声传来:“再见,师妹。”
以後的岁月里,他回过头,背後再也不会有那个穿着青袍的瘦小身影了。
馀生所爱隔山海,师兄遥祝你平安,常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