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样啊。”温昭阳松下一口气。无论起因如何,她驾船撞翻了太子,这便是重罪,好在太子在岸边主动找他们和解。
沈沉钟看了一眼桌上行囊以及她少年般的装扮:“娘子这是要远行?”
温昭阳点头:“沈沉钟,天下没有不散的宴席,我要走了。”
“去哪里?”
“你知道的。”
“鹿山书院?”沈沉钟低笑一声,自顾自倒了两杯清茶,将其中一杯推给她,嗓音暗哑道:“然後呢,查实了言若海,之後,你去哪里?”
“之後?”温昭阳目露惘然:“或许会回北境吧,霍都单于和呼邪单于达成盟友,北境烽烟四起,我想回淘金城去,做一名军医。”
北境,万里之遥。黄沙漫天,长风呼啸。
沈沉钟的心仿佛也被带去了那片寸草不生的土地,他苦笑了一下:“所以,从始至终,你都没想过与我在一起。”
温昭阳沉默。
沈沉钟笑了笑,如老师般谆谆教诲道:“娘子,其实这个时候你可以撒撒谎,点点头,骗骗我的。”
温昭阳擡头,轻声道:“好。”
“那我再问一遍,娘子,”沈沉钟满是耐心,缱绻双目无比认真与专注,似乎要将她下一刻说的话永生永世记在心中:“你可曾想过,要和我在一起吗?”
室内寂静,落针可闻,半响後,温昭阳酸涩道:“其实我梦见过。”
沈沉钟原本满是笑意的脸庞,渐渐凝滞。
“在梦里。没有淘金城,没有言若海,我们平平淡淡的,生活在锦州的小院里,养着两个孩子,种了满院瓜果蔬菜。夏日傍晚我们在院里铺着竹席,你指着夜空的星星,给孩子们讲关于牛郎织女的故事……”
“後来呢?”沈沉钟追问。
“後来我就笑醒了。”
“没过多久,你娶平妻的消息传来,我便再也没有梦到过了。”
沈沉钟犹如被重锤一击,僵硬的神情如石膏般破碎。
片刻後,他便恢复了往日的从容淡薄,悠悠一笑道:“那可真是个美丽的梦。”
温昭阳点点头。她背起包袱,起身走到沈沉钟身边,将他的头紧紧抱入怀中,低声道:“再见,沈沉钟。”
滚烫的眼泪打湿了她胸前衣衫。她松开手,转身离去。
“再见。”沈沉钟坐在桌边,没有回头。
往事一幕幕在眼前浮现,再回神,却只剩一室空寂。
他将怀中的瓷瓶扔出,油灯推倒。
当夜,御赐的状元府邸燃起一场滔天大火,几乎烧塌半座府邸。
沈大人年轻的发妻不幸殒命火场,一时非议四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