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二章踪迹(上)
用指尖唤醒手机屏幕,刘思嘉悄悄低头瞄了一眼时间。距离回程的动车发车只剩不到一个小时了。坐在对面的两位七十多岁的老夫妻含着眼泪,还在滔滔不绝地诉说坎坷的寻子经历。三十多年过去,他们从未放弃希望,不禁让她感到心酸和感动。尽管实在不忍心打断,她还是硬着头皮提出辞行。老夫妻互相搀扶着起身,朝刘思嘉不停鞠躬赔礼:“对不起啊,警官,一不小心耽误了你这麽久时间。如果有胜利的消息,请一定要告诉我们呐。只要知道胜利还活在人世,我们老两口就是明天去死,也可以瞑目了。”一离开毕家,刘思嘉就看到早已等候在门外的汽车。她急匆匆地跑上前,打开後车门,坐了进去。“不好意思,我出来迟了。”“没关系,来得及。”杨立新回头朝她笑了笑,踩下油门。坐在副驾驶座的李诚谅正对着手机说话,好像在向什麽人打听赵骏在京州遇害的案子。大约半小时後,他才挂断电话。三人闲聊一阵,于开车前二十分钟抵达位于兴吉市区的老火车站。“辛苦您了,杨警官,专程来为我们送行。”李诚谅再三表达谢意,“这几天给您添了不少麻烦。”“哪儿的话。你们才辛苦呢,坐完火车还得接着赶飞机。回到谷里要很晚了吧?”“要是飞机可以正点起飞,差不多晚上七点就能落地。”刘思嘉擡头看天,一片无边无际的蔚蓝。天气状况理想,晚点的可能性不大。走入进站口的一刻,她回头看了看银装素裹的街道,离别的寂寞油然而生。“怎麽样?”直到二人坐上动车,李诚谅才缓缓开口。“你交待的事情打听清楚了。第一,毕胜利当年的遗物——哦,也不能这麽说,毕竟还不能确定人已经死了——总之,他留在学校和家里的东西里面,的确没有学生证或者其他能证明身份的东西。第二,因为他父母相信儿子还活着,没有向法院申请宣告死亡,所以毕胜利的户口一直没有注销。”“嗯,和我刚才在公安局户籍科查到的信息一致。另外,王弘毅在八四年的那起意外中被认定死亡,家人为他办理了各项手续。”“谅哥,为什麽你突然想到…
用指尖唤醒手机屏幕,刘思嘉悄悄低头瞄了一眼时间。距离回程的动车发车只剩不到一个小时了。
坐在对面的两位七十多岁的老夫妻含着眼泪,还在滔滔不绝地诉说坎坷的寻子经历。三十多年过去,他们从未放弃希望,不禁让她感到心酸和感动。
尽管实在不忍心打断,她还是硬着头皮提出辞行。
老夫妻互相搀扶着起身,朝刘思嘉不停鞠躬赔礼:“对不起啊,警官,一不小心耽误了你这麽久时间。如果有胜利的消息,请一定要告诉我们呐。只要知道胜利还活在人世,我们老两口就是明天去死,也可以瞑目了。”
一离开毕家,刘思嘉就看到早已等候在门外的汽车。她急匆匆地跑上前,打开後车门,坐了进去。
“不好意思,我出来迟了。”
“没关系,来得及。”杨立新回头朝她笑了笑,踩下油门。
坐在副驾驶座的李诚谅正对着手机说话,好像在向什麽人打听赵骏在京州遇害的案子。大约半小时後,他才挂断电话。三人闲聊一阵,于开车前二十分钟抵达位于兴吉市区的老火车站。
“辛苦您了,杨警官,专程来为我们送行。”李诚谅再三表达谢意,“这几天给您添了不少麻烦。”
“哪儿的话。你们才辛苦呢,坐完火车还得接着赶飞机。回到谷里要很晚了吧?”
“要是飞机可以正点起飞,差不多晚上七点就能落地。”
刘思嘉擡头看天,一片无边无际的蔚蓝。天气状况理想,晚点的可能性不大。走入进站口的一刻,她回头看了看银装素裹的街道,离别的寂寞油然而生。
“怎麽样?”直到二人坐上动车,李诚谅才缓缓开口。
“你交待的事情打听清楚了。第一,毕胜利当年的遗物——哦,也不能这麽说,毕竟还不能确定人已经死了——总之,他留在学校和家里的东西里面,的确没有学生证或者其他能证明身份的东西。第二,因为他父母相信儿子还活着,没有向法院申请宣告死亡,所以毕胜利的户口一直没有注销。”
“嗯,和我刚才在公安局户籍科查到的信息一致。另外,王弘毅在八四年的那起意外中被认定死亡,家人为他办理了各项手续。”
“谅哥,为什麽你突然想到要查这些?”
“因为关系到王弘毅的身份。”
“身份?”刘思嘉有些不解。
“按照我们的推理,如果王弘毅当年没死,那具尸体是毕胜利的话——王弘毅会以什麽身份活在世上?只有三种可能:他自己,毕胜利,或者一个无中生有名字。不,我想第三种情况的可能性很低。”
“我懂了。怪不得你要查毕胜利的遗物中有没有学生证。”
“嗯,看来事发时毕胜利的学生证就带在身上。王弘毅把它拿走後,暂时可以替代对方的身份。我想他当时一定就是这麽做的。”
“我觉得你说对了哦,”刘思嘉露出洋洋得意的微笑,“你一定想不到,刚刚我打听到一个特别的消息。”
“什麽消息?别卖关子了,快说吧。”
“毕胜利失踪六年後,1990年四月,白桦镇派出所曾收到一封从省城龙江市某派出所拍来的电报,问镇上有没有一个叫毕胜利的人。”
“还有这事?”李诚谅睁大眼睛。
“嗯,当年经手电报的户籍民警刚调来不久,不清楚六年前的失踪案,因为毕胜利的户口没有注销,他查到户籍信息後便回电说确有其人。後来,派出所另外一位熟悉失踪案的民警偶然得知此事,再拍电报过去询问毕胜利人在何处。几天以後,收到回电——人已不知去向。
“毕胜利的父母寻子心切,亲自赶到省城了解情况。原来当地发生了多起盗窃案,派出所怀疑是跨省市的流窜作案,所以专门对辖区内的外来人口进行排查。那时候第一代身份证已经在全国普及,但毕胜利却没有身份证,所以成为被特别怀疑的对象。
“据派出所说,先前他们是在一处建筑工地找到毕胜利的。老两口随即跑到那块工地,打听到毕胜利在那里打短工,一个星期以前突然就不来上班,还有大半个月的工钱没领,没有工友知道他去了哪里。他们只能在附近四处打听,但最终还是没能找到儿子的下落。”
“这麽看来,”李诚谅点点头,“王弘毅的确冒用了毕胜利的身份,跑到省城谋生倒也在情理之中。他一定是猜到白桦镇那边会有人来找他,为防止身份暴露才提前离开的吧。”
“这样东躲西藏的人生可真够艰难呀。没有哪个正经单位会愿意聘用没有身份证的人,他恐怕就只能靠打黑工维持生计。”
“这倒未必。我以前听父亲说,第一代身份证起初没有防僞措施,打字和塑封工艺非常容易模仿,所以在九十年代初期,社会上出现许多僞造身份证的不法分子。说不定王弘毅也通过这种方式搞到了以假乱真的身份证。”
“那王弘毅离开龙江以後会去哪里呢?”
“京州。”
李诚谅笃定的口吻让刘思嘉颇为意外。
“京州?你怎麽知道他一定会去京州?”
“在那个年代,小城镇的人口流动非常不活跃,外乡人的出现难免惹人注目。想要掩藏身份只有去大城市,而且那里的工作机会也多。
“原来如此,”刘思嘉打开手机,仔细研究起全国地图,“从龙江再往南走——的确,最近的大城市就是京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