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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7章 岁月温柔(第1页)

第27章岁月温柔

◎这不是什麽好事,范叔就不担心生意受影响吗?◎

除了俞璇玑,上海滩大抵已没有几个人知道老范的出身了。

如今的老范,只请固定的裁缝师傅来家里量尺寸,只穿定制的西装与锃亮的皮鞋;家里有两个女佣,办公室里还有一个小童,专门负责伺候他的衬衫和领带,永远现熨现穿,永远光滑挺括;他伸出手来,指甲修得干净整齐,握手必然温暖有力,连带着重重一个点头,于是被他握住的人就会感到自己受到了无比的重视。老范是个聪明人,他从不把自己放在过高的位置上,以免树大招风,他喜欢把自己的姿态摆得很低,仿佛所有语汇日常都被储存在一个名为“谦卑”的盒子里,拿出来使用的时候都染着同样的气息。可是,没有人能因此轻视他。因为所有人在见到他之前,都会先听到种种江湖传闻,比如他是如何受到法租界领事的礼遇,如何成为警察局局长家小儿子的干爹,如何大摇大摆地走出昔日国民政府的黑牢,再比如他能让港口里整船的货物神不知鬼不觉地消失,还曾让一条货轮穿过炮火封锁把粮食运送到上海人手中……老范从来不曾承认或者否认这些传闻,他会说自己只是给朋友“帮了个小忙”,说话间用三根手指撮起来,比划着好像什麽微不足道的份量,然而他最终会把手指举到眼前,极轻巧地摊开,于是人们注意到他黄豆小眼中的睿智与深邃。大家都明白了,老范是个好人,老范愿意帮忙,而且能帮很大的忙。

老范就用这样的狡黠与诚恳,征服了每一个和他打交道的人,在群狼环伺的上海滩适意生活。

井浦中将自然也不会例外,即使他是在办公室里郑重“召见”老范,然而走出办公室的时候,他已经忍不住和老范聊起了留在大阪老家的孩子们了。俞璇玑如坐针毡地等在车里,看见老范笃悠悠走出军部大门,她这七上八下的一颗心才落了地。

拉开车门的时候,老范瞥了眼俞璇玑,从西服口袋里抽出一条帕子递给她:“擦擦汗!你这个小家夥都敢牵线搭桥,难道我老范不敢往军部走一趟吗?瞧你那点出息!”

老范是个讲究人,手帕角上绣着英文名字和中文姓氏。俞璇玑看得好笑,捏在手里问老范:“谈得怎麽样?日本人被你说通了吗?”

老范哼了一声:“你别看他是中将,其实上头还有人做他的主。不过咱是明白人,会长副会长什麽的,都是样子货,伸手找军部要钱的,掉脑袋也冲在前面。”

“我不信你拿不到一官半职!”俞璇玑和老范没大没小惯了,此时有意激他。

老范没那麽多讲究,当即把结果告诉她:“我——特别顾问!只此一家,别无分号!”他压低了声音,带着点得意:“就算有一天自己人打回来,我也不算做过汉奸!我老范,就是这麽一个谁都挑不出毛病的人!”

俞璇玑怨念道:“那,我要是被当汉奸论罪的时候,可就靠清清白白的您帮忙说话了!”

老范白了她一眼:“装!还装!你以为我这麽大岁数,都活到什麽猫三狗四的肚子里去了?你是不是汉奸,那还不是你们的人说了算?”

俞璇玑知道老范可信,也想要坦诚相待,只是眼神忍不住飘到前头去了。老范心细如发,看得分明,啪一掌拍在驾驶座後面:“小家夥,和你璇玑姐打个招呼,别让她放心不下。”

司机开着车不好回头,声音四平八稳:“璇玑姐好!叫我小江就可以了!我这条命是范叔从江里捞回来的!我跟着范叔,就是为了有朝一日还他一命。要是等不到,我给他养老送终,披麻摔罐!”

“摔罐就完了?跟你璇玑姐学学,到现在还逢年过节香火供奉呢!”老范转向俞璇玑,“你还念着老俞,也是他善心有善报!”

车上没有外人,俞璇玑也放心下来,去开小江的玩笑:“老俞掌柜去得早,我轻省了这麽多年!范叔身子骨好着呢,成日里满面红光的,看这样子能活成百岁老妖精——你可得想好了啊!”

小江人稳当,反应也不慢:“我想好了!所以我也得好好活,起码得比范叔多活三年!”

老范给他俩一人头上一个爆栗:“嘿!你们两个小东西,消遣起老子来了!”

俞璇玑心里还惦着李默群的事情,笑起来也不甚畅快。老范恍若无意间随便聊了一句:“我听那个什麽井里的将军说,你原来是想替别人讨这个好处的?这麽大的油水便宜了我……那边怎麽交代?”

“还不知道,”俞璇玑吐了口气,哀哀叹道,“总之是求人办事,这个礼不成了,再去找找别的礼呗!”她暂时没有什麽更好的门路可走,佐藤的关系也用得差不多了。当汉奸当到李默群那个级别,能压过他的人屈指可数,也没有什麽值得他运作的职位。

“看把小鱼儿愁的呦……”老范笑呵呵扔了一句话,当场把俞璇玑炸醒了,“我可是听说,现在军部除了弄这个东亚和平促进会,还在筹备一个清乡委员会!宪兵司令部想要把持过去,据说交了好几份报告,不过上层还举棋未定。若是政府的人努努力,说不定就能把清乡这件事拿过去!”

“清乡?”俞璇玑脑子里轰隆隆全是雷声一般在响:原来清乡运动就在这一年啊!原来“以战养战,速战速决”的计划已经提出了啊!原来……她几乎听不到自己的声音:“这不是什麽好事,范叔就不担心生意受影响吗?”清乡运动等同于封锁根据地,被划出的隔离区不仅往来贸易全部禁止,就连田地收获都要如数上缴。现在还如火如荼的各种民间走私,到那时就要受到致命打击了。联系人在上海采购的物资,想要运回根据地,更是难如登天。

“我有什麽好担心的?你还是太年轻,不做生意不知道!上面的政策越严,下面的赚头就越大!等着吧,清乡真的开始了,”老范用手指东西比了两个来回,“这个上海滩能富那麽一批人!”

俞璇玑对其中关窍毫无兴趣,她的心思仍然系在那枚悬而未定的“筹码”上:“可是范叔,就算政府里的人不知道清乡委员会的消息,这也不算什麽重礼啊!”

老范表情一紧:“要是求人办事,这个消息可就足够了!”

老范黑溜溜的两颗黄豆眼盯过来,俞璇玑不知道这个精明的生意人能猜到什麽程度,但是她却很有信心——他能告知梅机关油料的去处,就绝对不会反水害人。更何况,他时刻攥在手里的那根文明杖,分明是他人生中最大的耻辱的象征。现在,他盯着她,转着手杖,慢慢摩挲着光可鉴人的杖柄。

他一定已经有了成算,只是还没有下定决心。

俞璇玑想了想,还是诚恳地说:“范叔,我不会用老俞掌柜和您的关系央求您的!毕竟这些事风险极大,您……”

她的话说到一半,老范突然擡起手杖点在她胸口:“小鱼儿,现在是范叔借用老俞的面子求你!给我一句实话,你姓国还是姓共?”

“这……这……这又有什麽分别?”她张口结舌。

“很重要!我要知道我在给谁做事,然後我才能告诉你怎麽送那件重礼!姓国你就点点头,姓共你就摇摇头!你要是信不过范叔,就什麽都别做,我让小江停车,你下车别再回来!我和小江都会把今天的事忘得一干二净!”

“范叔……你别让我难做,行吗?”

“停车!”老范收起手杖,车也猛然停下来,“老俞的面子你都不顾,老范我这麽多年也待你不薄……小鱼儿啊,这花花世界说白了就是一个生意场,一手交钱一手交货,什麽功名利禄人情关窍,都是交易。抗日救亡的彩纸标语,谁家墙上没被贴过?那帮大学生傻乎乎光知道喊口号,可换不回一毫一寸的土地!你来给我送这样一个发财的机会,我很感谢你!眼前这份礼送出去,将来要让我们爷俩,连带我手底下百十来口子都把命交给你!你竟然……”

“范叔你……言重了……”俞璇玑有点慌张,她不知道老范是在做戏,还是真的执着于自己的身份。

“小江!去给璇玑先生开车门!”老范把手杖撴得咚咚直响。

“小江,别下车!”俞璇玑揪住老范的衣袖,轻轻摇了摇。那些年老范来拜年,俞掌柜像是要甩开烫手的山芋一样让他领着小阿福出去玩。老范刚在上海混得有个样子,特别爱惜白白的袖口。小阿福爱使坏,专门玩土摔泥,一双小脏手拽着老范的袖子抹来抹去。老范心疼得满头大汗,还得耐心哄着孩子。可是每次老范告别的时候,小阿福都站在门槛上摇摇晃晃地掉眼泪,老范就用半新不旧丶不干不净的袖子帮她擤鼻涕……那麽多年过去了,俞璇玑再扯住衣袖,老范的表情还是不由自主地舒缓下来。长大的阿福一双眸子盯着洁白的衬衫丶宝石的袖扣,慢慢摇了摇头。

时光倒溯,岁月温柔。他们曾经是一家人,即使境遇改变丶形势迫人,仍有亲情不离不弃丶相互维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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