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喂?”
他的声音在手机里听起来很低沉,顺着信号撞进她耳朵里。
“什麽事,刚刚在开会。”
“大衣不要了?”他的语气有点戏谑。
路璐听得咬牙切齿:“那你还我啊。”
“今天晚上,老时间,老地点。”
“今天?!”
“有事?”
“没有,就这麽说定了,不许改了!”
挂掉语音,路璐看了眼时间,现在才四点多,她接下去还要维护几个潜在客户,联系地産经纪人,资源对接,外加填报两个系统平台。
总之先把手头的事完成,管他几点,反正这次不可能早到!
路璐手机电脑两头忙,又是电话又是做表格,抽空还背了会儿说辞好应对之後的介绍。一通忙下来眼看就过了七点半,她补了妆,不打算换衣服,直接下班前往约定的地点。
复诚一楼的甜品店,Lepetitprince,也许是店主钟爱那个纯真美好的童话故事,墙上最显眼的位置挂有一副手绘油画——小王子和他矜傲虚荣的玫瑰。
进商场时已过了八点一刻,店招近在眼前,她悠闲地提上包带径直走进去,在沿街靠窗的座位看到了欧扬帆。
今天他没有穿西装,身上是衬衣加夹克外套,品味还算马马虎虎。
路璐走过去,清了清嗓坐到他对面的椅子上。
“衣服。”她伸手讨还,没有多馀的话。
欧扬帆把脚边的纸袋挪到她跟前,袋子里放着那件大衣,领口冒出细细的衣架,外面还套了层防尘袋。
路璐有点意外,没想到他还挺讲究,居然把衣服送去干洗了。
“谢谢。”她不冷不热地道了谢,掂了掂袋子一副马上要走的模样。
“回去了?”他问。
路璐听出他声音确实有点低哑,之前可能并不是隔着电话的缘故。
“你感冒了?”
食指指节在鼻尖摩挲了两下,他嗯一声:“快好了,不会传给你的。”
“谁知道。”路璐嫌弃地把座位往後拉了段距离。
欧扬帆很无奈,那晚空调打得不高,被子则全贡献给了路璐,他只穿衬衫睡了一整夜沙发,结果第二天就“倒下”了。印象中已经很多年没头疼脑热过了,谁叫自己碰上了让他感冒的事和让他感冒的人。
他喝了口柠檬水说:“你不点点什麽?”
她拧着眉毛说:“大晚上让一位女士吃甜品吗?”
他笑笑,偏着头看向她:“那你说,想大晚上去咖啡厅喝到睡不着,还是大晚上去吃宵夜胖上加胖?”
他知道,恐怕自己选任何一家店见面都不会称她的意。
路璐朝他翻了个白眼,为什麽这人说的每一句都那麽不中听。
她起身迅速拿上包和纸袋:“好了,我要回家了。”
欧扬帆跟着站起来:“我送你吧。”
“我就住附近,不劳您大驾了。”
话说得生硬疏远,但欧扬帆还是“不要脸”地坚持了一下:“谈不上麻烦,大晚上的,送一位女士回去很正常。”
太贱了吧这人!
“随便你。”路璐扭头走人,欧扬帆跟在後面一起出了商场。
道路依旧川流不息,上班族照常行色匆匆,广场上是人挤人的美食夜市,热闹至极,她穿过摊位去往路口,他加快步伐紧跟其後。穿梭丶驻足丶前行,人群的浪潮无序推挤着,肩头偶尔碰撞,又迅速分开。
走过两个红绿灯,她慢慢停下脚步,用手顺了一下随风而动的短发。路璐指指身後的高档住宅区说:“我到了,谢谢。”
阔气的门头之後,是一座欧式雕塑喷泉,奔腾的水流声令她的声音柔软又缥缈。
欧扬帆说:“那我走了,下回再联系。”
路璐笑起来:“没有下回了。”
欧扬帆看着她,也笑:“我们不是偶遇过三次了?世界很小,谁也说不准。”
路璐不屑地哼了一声:“拜拜了,老同学。”
她挥挥手,挎包一下甩到屁股後头,傲然走向住宅区,喷泉水池里,几束灯光色彩炫目,仿佛都是为她而照耀的聚光灯,舞台之下,另有目光追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