以现在各地粮价上涨的程度,来势汹汹,绝非仅仅几家粮商独立涨价就能带起来的节奏,其背後必然有一只大手在推动,她就不信盗卖者面对如此高的粮价不会动心。而恰好,调查盗卖者,也能为调查粮价的事情提供一个抓手。
方萱看着谢未染轻扬起嘴角,接着缓声道:“那此事就拜托你了。”
谢未染浅浅行了一礼,出门时刚巧碰上刑狱司的人进来,便想起了刚才方萱说过的话,刑狱司正在和她掰扯新一年的预算,而方萱严重认为,刑狱司为了维持过去每年的预算,刻意进行了某些铺张浪费的行为,以确保不会因为预算没花完而导致来年的预算下降。
【嚯,不愧是户政司,真忙啊。】
【我们谢总也很忙的好不好?】
【不是,白天要和其它部门扯皮,什麽时候写修订草案啊?这拖着不太好吧?不就误事儿了嘛。】
【嗐,兴许人家方尚书就是天生的时间管理圣体呢。】
回到格物司,谢未染盘算着要怎麽办,在快下值之前,让人将商法典夹着一张纸条带去给了方萱。
两天後,送到方萱那里的纸条发挥了作用,针对近期各地粮价的上涨,为了确保民生,户政司决定用新粮替换库内的陈粮,而後将陈粮向市场投放,以平抑粮价。
这一天的晚上,便是粮食出库,运往京城周边各州县的时候。
为了实行“请君入瓮”的计策,谢未染从陛下那里借来一支伺影处的小队,并未告知原因,至于这些暗卫会不会将事情告诉黎青浓,那就不是她要管的事情了。
总归方萱方尚书也不会介意此事,她不愿意声张这件事,并不是为了防止陛下知道,而是为了防止她的政敌知晓,现今守旧派和革新派的矛盾日趋显现,方萱认为自己应该小心为上,哪怕陛下偏向革新派,她作为臣子也不好什麽事都找陛下解决。
啧,谢未染那家夥除外,不光是因为简在帝心,还因为人家走的好像是孤臣路线,和陛下的利益高度绑定,比不了啊比不了。
这一队暗卫分成两组,一组跟着从粮仓走出的运粮车,一组则守在粮仓,两组之间依靠信号弹传递信息。运粮车只是找了个理由在天黑前出发,实际上是不会夜间行进的,会暂且到官道旁的驿站修整。
谢未染自己,则先等在粮仓附近,按照她的猜测,盗卖粮仓内存粮的人还算谨慎,趁此机会从粮仓盗粮显然比劫车更为保险,更神不知鬼不觉。
毕竟运粮的车如果被劫,那势必会惊动陛下,到时候,就不是那麽轻易能躲过去的了。
果不其然,临近子时的时候,处在粮仓的小组使用了信号弹。
原本有些困倦的谢未染精神为之一振,来了。
与此同时,粮仓。
暗卫们将闯进来的几个人都捆了起来扔在地上,昏暗的环境让他们看起来面目阴骘可怖。
不过,准确地来说,这些人并不是闯进来的,而後拿着钥匙偷偷摸摸溜进来的,至于钥匙的来源嘛,据其中一人的口述,是灌醉了守粮仓的守卫偷到的。
“你们……你们到底是什麽人?!”被五花大绑随意扔在地上的人眼睛瞪得像铜铃,目光中满是惊疑不定,带着几分慌张。
暗卫们一个个站在原地,并不开口。
“我警告你们,我可是朝廷命官!你们要是敢动我,就是在和陛下过不去,陛下不会放过你们的!”那人色厉内荏地喊道。
“朝廷命官?”暗卫语调幽幽。
那人脸上明显露出几分喜意,兴许是觉得自己有救了,顿时态度又嚣张了很多,“没错,朝廷命官!你们要是识相,就赶快把我们给放了!否则的话,一定叫你们吃不了兜着走!”
“老子抓的就是朝廷命官。”暗卫凉凉地说了一句,顺势踹了那人一脚,“老实点儿,拿缺胳膊少腿的活□□差也不是不行。”
这下子,那人果断闭上了嘴,连同其他几个贼眉鼠眼丶交头接耳的人,都乖乖的,不再有任何小动作。
没多久,粮仓的门缓缓开啓。
那人紧盯着那一点缝隙的光渐渐拉长扩大,勾勒出一个高挑的轮廓,眼中不自觉带上了几分期冀,然而,在来人的面容逐渐清晰後,那人瞬间瞳孔地震,怎麽是这个煞星!
谢未染精致昳丽的面容在光影的交织中染上几分诡谲的凉意,她面容冷淡地擡眸,在看清地上躺着的其中一人是谁之後,嘴角缓缓勾起一个浅淡的弧度,“哟,这不是户政司侍郎傅赞傅大人嘛,难得在别处碰见您,瞧您这面色铁青的样子,怕是有血光之灾啊。”
傅赞对着谢未染怒目而视,“谢未染!你到底意欲何为!勾结流寇丶私闯粮仓丶绑架朝臣,简直是胆大包天!”
“傅大人,话可不能乱说,这要是传进陛下耳朵里,你可就不止盗窃粮仓这麽一条罪状了。”谢未染俯视着下方的傅赞,慢悠悠地开口。
傅赞咬牙,“你这个奸佞,也敢妄论陛下!你干的勾当,与陛下何干?!”
谢未染顿时低笑出声,“傅大人好胆识,放心,改日你将陛下说成流寇头子的事儿就会满城皆知。这会儿,不如先与我说说,你偷的粮食,都卖给谁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