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没什麽,有点累。”
“妈妈,我相信你,你要加油。”
她说不出一个字,俯下身抱他,像他婴儿时期一样轻轻拍他背,侧过面,无声哽咽。
拍着拍着,他又睡着。她立起身坐到沙发另一端,不想动了,也累得动不了。她闭上眼,脑子里白天的事消散不去。
婚姻和男人击垮不了她,一单成败也击垮不了她,可所有积蓄到一个临界点,会在一瞬间崩塌。
白天在办公室看到林姚哭,彼此都沉默的那一阵,她意识到自己成了团队拖後腿的人。
婚姻看错人,她认,後果自担,工作看错人,後果让团队一起担,这是她释不掉的心理负担。看错一个施正霖,给公司造了这麽大的祸,现在又看错一个颜彬,惹得团队理念分歧。这一年到底怎麽了?她産生了自我怀疑。林姚和谭明的工作理念似乎更合拍,她认为他们搭档合夥人或许公司还有生存发展的机会,他们更会挣钱。
她好像气力已尽。
钱多多翻了个身,说了句梦话。她看向他熟睡的脸。他成了这个夜里唯一的慰藉。
闭上眼,她闪了些念头,想到了被弃的候选人李怀刚。
黑夜一过,脆弱也散。
一早她去林姚房间看了下人,回厨房用电饭锅煮了粥,给她发了条短信,便叫醒钱多多回家洗涮。
上班日早高峰,她拖着钱多多压着医院规定的报到时间到骨科外科前台。
李怀刚是骨科关节外科教授,有副院长行政工作在身,手术也多,一周只有一天看诊。昨夜她查的挂号信息,下午他的普通号早被抢光了,只剩上午最早的特需专家号,可能是有人临时取消,捡漏了一个。
人已经是约不出来了,他是清高之人,上次和宋瑜清聊得不愉快,他就不再理会她。她用钱多多的病历挂的号。
她想和他再聊聊,了解他要求连续一个月休假的真正动机。一个月的休假,不要说在一个纯盈利性质的私立医院,在任何单位都很难说得过去,她想再做次沟通。宋瑜清的老板没见过他,她想有没有可能把这两人桥接上。
李怀刚走路一阵风,经过走廊进诊室。她站了起来,电子屏上很快显示出钱恩铭,叫号了。
她推门,“李院长——”
他一看她就知道不是单纯来看病,防着点,喊了跟着他的两个助手学生先出去。
“钱恩铭?手有什麽问题?”他瞥了眼他手,又看自己电脑,平常对待。
“他小问题,不浪费您精力,李院长,抱歉以这种方式和您见上面,卓睿……”
他正面打断,“电话里没理你是我真的很忙,没别的意思。我还有一堆病人,你不需要和我讲任何,我只讲核心,只要效率。卓睿情况我清楚不过,我愿意去谈,是我对这家医院有兴趣也有信心掌舵。至于一个月休假,是我的核心需求,我之所以摆出来先说,就说明我知道这在任何单位都很难,没谈妥,我觉得正常,个性需求嘛,我没有任何责怪对方责怪你的意思,不必放心上。你要是想和我就这个机会再沟通,你想一想,我跳槽的意义是什麽?我工作了二十几年,连轴转,你说我还需要什麽?名?利?我缺什麽?我只缺每年有一段时间陪我家人做些其它事情,具体什麽家事我就不透漏了。这个条件满足,我肯定去。我在医院看多了生死,没那麽多乱七八糟顾虑,很多事在我眼里都是小事。这个条件不行,一切谈的就没有任何意义。哦,有一点我实话和你说吧,我太太五年前就去了私立,在口腔专科医院任院长。你说,我还需要你替我分析什麽私立和公立吗?”
他干脆利落,不拖泥带水,同她初面他的印象一样。
“理解。我来就是想和您说,我想争取您和卓睿股东再次面谈的机会。但凡有一丝可能性,我都会去争取。”
“我建议你先问问那位股东同不同意每年给我一个月的假。我认为很难。随缘吧,别强求。”他转向钱多多,露亲和笑,“小朋友,你几岁?”
“四岁。”
“来,让伯伯看看你的手。伤多长时间了?”
“快20天。”
“小问题,观察好皮肤颜色,注意血液循环,孩子皮肤娇嫩,也防止下皮肤发红过敏。再过一个星期适当活动一下,幅度不要太大,防止关节僵硬和肌肉萎缩。“他摸摸钱多多的头,笑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