共同进宫
一夜好眠……
天刚蒙蒙亮,裳衣阁就派人送来了定制的衣衫,因掌柜的听说这单是送往丞相府的,便命十几个裁缝丶绣娘连夜赶制出来了。
年镜泽选了套较为低调的淡蓝素锦,果然如贺穗所讲,蓝色与他清冷的气质实为相配,只是腰间缺了条坠子,少了点睛之笔。
忽然,他瞥见桌上的桂花香囊,细细打量,配今日这身衣衫再合适不过了,便挂在了自己腰间。
所有人都到了相府门口,贺穗从贺沐安身後探着脑袋瓜儿,见年镜泽出来,跟他开心的挥着手,当看到年镜泽腰间的香囊时,贺穗脸颊倏地一红,慌乱地钻进了马车,俨然一副小女儿神态。
娇羞过後,贺穗开始忧心进宫的事儿,她心里嘀咕着:老皇帝让我与爹爹共去,摆明就是——黄鼠狼给鸡拜年,没安好心!哎?好像这麽形容不太对?应该是——黄鼠狼召鸡去拜……这更像是在骂自己了!贺穗使劲儿晃了晃脑袋,索性歪头靠着车壁小憩去了。
出发时,贺沐安瞥了眼丞相府的金匾,眸子里溢出满满得不屑,若不是孟清特意告知自己,南州皇帝邀他与阿穗同赴宴席,他恨不得早早离开这乌烟瘴气之地。
明知南州皇帝此举目的不纯,他作为盛京使臣,也只能赴之。在他国境地里被国主邀约,若是拒邀,便会落下话柄,他不能成为挑起两国争端的借口,否则,盛京那边也未必容得下他贺家。
路上,年镜泽一直在盘算,到了皇宫如何应对那些牛鬼蛇神。
就这样,三人各怀心事,直到马车停在了南州皇宫的宫墙之下。
在丞相府开了眼,衆人下意识认为,南州皇宫理应更加豪气冲天,结果却是:衆人对它的期望过高了。
相比于盛京宫殿的面积,它稍微大了一点儿,可较于孟清府邸的奢华,它却是略逊一筹。
和安殿内,衆人神色各异地望向殿门口。只见内侍带进两男一女,其中年长男子不怒而威,他身旁的女子明眸皓齿,般般入画。二人容貌五成相似,显然为血脉至亲。
而走在最後之人,戴着半遮面的银丝面具,只漏出分明的下颌,衆人看不见他的神情,使得他整个人散发着神秘的光晕。
见衆人肆无忌惮地打量自己,年镜泽也暗暗地观察起殿内的人。
龙椅之上面无表情的人,自然是老皇帝,左侧凤椅上身着华服的女人,应是皇後娘娘无疑,与老皇帝不同的是,此刻她两眼微红,面上还透着激动紧张的神色。
两侧坐于小桌的少男少女们,便是原身的兄弟姐妹,与原身同是这笼中之鸟罢了。
只是,此刻这和安殿,并未见太子身影。
丞相孟清于殿中相迎,他率先开口道:“皇上,请容许老臣为您一一介绍。”
老皇帝歪身打了个哈欠:“准。”
孟清继续道:“中间这位,就是护送大皇子归国的贺沐安将军,他身旁的小女娥,是贺将军的千金——贺穗。”
待孟清话毕,两人共同道了声:“贺沐安小女贺穗安见过南州皇帝。”
老皇帝盯着他二人许久都未回应,气氛有些尴尬。
皇後见状,只好开口道:“今日乃家宴,二位不必拘礼,快平身丶赐座。”然後,她便急切的问孟清:“阿兄,这位戴面具的少年,可否……是本宫的镜泽?”
“皇後娘娘,此人正是大皇子!”孟清挂着笑继续道:“因容貌与太子殿下一般无二,加之大皇子回国之事还未昭告天下,避免多生事端,老臣便让大皇子暂以面具示人。”
待孟清话落,年镜泽便摘去了遮挡容貌的银丝面具。
瞬间,殿内惊呼连连!
即便是早就知晓原委的人,此刻仍旧有些震撼,于年纪尚小的皇子公主们来说,更是感到惊奇不已。
“果然,双生子长的一模一样啊,真新奇!”
“这……以後我们怎样区分太子哥哥和这位大哥?”
“听说他是个病秧子,我们就看谁的气色不好,另外一个大抵就是太子吧!”
“可……他面色看起来挺红润的呀!”
殿中的议论,点醒了年镜泽:自打他魂穿而来,并未发觉哪里不适。只是,南洲暗流涌动,这具身体痊愈的消息,需暂时隐藏起来。
此时,一直不动声色的老皇帝幽幽地开口道:“皇儿的身子骨儿,比起小时候可有更胜?”
年镜泽心道一声:果然!若他说康复,就证明另立太子的决定成了错误,讲严重些,他便是老皇帝政治生涯的污点。
于是,他嘴上故作虚弱道:“虽好上一些,平日里也不得劳累,每逢雨雪天气依旧晕眩浑噩,只能卧床不起,一条命靠药吊着,儿臣令父皇母後忧心了。”
听完年镜泽这番话,老皇帝似乎悄悄地松了口气,而孟婉却让侍女扶着起身离座。此时,本该从容镇定的一国之母,却连脚步都稍有踉跄。她到了年镜泽身前,眼泪如鲛女泣珠般掉落,良久,才颤着手欲触碰年镜泽的面庞。
年镜泽却抗拒地退後一步。
年镜泽此举,孟婉只好默默收回手,扯住袖口擦了擦眼泪,然後落寞地转身,回到凤椅坐下。
孟清见皇後已就坐,便打破僵局道:“衆位,请入席吧。”
孟婉环顾一圈,仍不见年镜霈,于是悄声对老皇帝道:“霈儿呢?怎还未到?”
老皇帝低声呵斥:“提那个逆子作甚!许是又掉进哪个温柔乡了,你看看你生的好儿子,一个浪荡子,一个病秧子,哼!”
他的话几乎是从牙缝中挤出来的,孟婉自知已经触怒龙威,便不再言语,只能于旁暗自神伤。
席间,老皇帝唤了孟清上前,他看了眼贺沐安,对孟清耳语道:“给盛京那个人书信一封,你就说……”
孟清收到旨意,保证道:“臣定安排妥当,请皇上放心。”
贺沐安只顾沉思,根本没注意到这君臣俩的动作,而贺穗的眼神,正穿梭在席中相互吹捧的人之间,仿似找到了笑料般阵阵轻笑,待笑够之後,她便把玩着手中的琉璃酒杯,眼波恰好与一人的目光碰撞。
想起刚刚他于殿内的“长篇大论”,又对比平日里他对自己的“简言意骇”,贺穗对年镜泽投了个白眼。
年镜泽不知缘由,心道:这女人瞪他干嘛呀?莫名其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