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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七章 雨夜屠夫7(第1页)

第七章雨夜屠夫(7)

“潘队,你不是神探吗?你是天选之子,你知道你的灵魂头上拥有一个光环吗?那是你的主角光环,为什麽这次失灵了呢?”当潘阳听到袁晴的这番话时愣了一下,袁晴的话像一把双刃剑,先是在他心口轻轻挠了一下,又狠狠扎了进去。神探?天选之子?主角光环?他嘴角不自觉地上扬,这些词像蜜糖般在耳畔融化。一种难以抑制的虚荣感从脊椎爬上来,可那点沾沾自喜还没在脸上舒展开来,袁晴的最後一句话就像一盆冰水浇下。为什麽这次失灵了——七个字,把他刚刚膨胀起来的骄傲戳了个对穿。他张了张嘴,却发现所有的辩解都卡在喉咙里,而犹豫之际,袁晴已经跑走了。潘阳推开办公室的门,木门发出一阵轻微的吱呀声,门轴需要添加润滑油了。他站在门口深呼吸了一次,像每次勘察现场前那样,让胸腔充满冰冷的空气。他太明白袁晴了。那个倔强的姑娘眼里烧着和自己一样的火——他们都想亲手掐住凶手的脖子,看看那张皮下究竟藏着怎样的恶魔。情绪无助于解决问题,这是潘阳从小在母亲那得出的经验。母亲总是看不到自己,所以他更加胡闹,发泄脾气,试图获得母亲的关注,但换来的只有母亲的愤怒和仇视。曾经有一瞬间,他心目的恶魔跳出来,为母亲遭遇雨夜屠夫感到幸灾乐祸:妈妈啊妈妈,你看,遭报应了吧。但这种幼稚的想法很快被无尽的痛苦替代。办公椅在他身下呻吟。潘阳从抽屉摸出半包受潮的烟,滤嘴已经发软,他已经戒烟一年了。窗外,雨滴敲打玻璃,白噪音让人昏昏欲睡。潘阳把潮湿的烟揉碎在掌心。焦黄的烟丝从指缝漏出来,像极了现场那些永远拼不完整的线索。潘阳长舒一口气,将烟丝连同受潮的烟扔进垃圾桶,然後他打开案卷,重新查看董昕一案的相关资料。袁晴的话又在耳边响起:“潘队,你不是神探吗?你是天选之子,你知道你的灵魂头上拥有一个光环吗?”办公桌上的案卷正好翻到受害者信息介绍,受害者照片上空洞的眼睛——那些眼睛也在看着他,仿佛在问同一个问题。潘阳的嘴角扯出一抹冷笑,那笑声像是从胸腔…

“潘队,你不是神探吗?你是天选之子,你知道你的灵魂头上拥有一个光环吗?那是你的主角光环,为什麽这次失灵了呢?”

当潘阳听到袁晴的这番话时愣了一下,袁晴的话像一把双刃剑,先是在他心口轻轻挠了一下,又狠狠扎了进去。神探?天选之子?主角光环?他嘴角不自觉地上扬,这些词像蜜糖般在耳畔融化。一种难以抑制的虚荣感从脊椎爬上来,可那点沾沾自喜还没在脸上舒展开来,袁晴的最後一句话就像一盆冰水浇下。为什麽这次失灵了——七个字,把他刚刚膨胀起来的骄傲戳了个对穿。他张了张嘴,却发现所有的辩解都卡在喉咙里,而犹豫之际,袁晴已经跑走了。

潘阳推开办公室的门,木门发出一阵轻微的吱呀声,门轴需要添加润滑油了。他站在门口深呼吸了一次,像每次勘察现场前那样,让胸腔充满冰冷的空气。

他太明白袁晴了。那个倔强的姑娘眼里烧着和自己一样的火——他们都想亲手掐住凶手的脖子,看看那张皮下究竟藏着怎样的恶魔。

情绪无助于解决问题,这是潘阳从小在母亲那得出的经验。母亲总是看不到自己,所以他更加胡闹,发泄脾气,试图获得母亲的关注,但换来的只有母亲的愤怒和仇视。曾经有一瞬间,他心目的恶魔跳出来,为母亲遭遇雨夜屠夫感到幸灾乐祸:妈妈啊妈妈,你看,遭报应了吧。但这种幼稚的想法很快被无尽的痛苦替代。

办公椅在他身下呻吟。潘阳从抽屉摸出半包受潮的烟,滤嘴已经发软,他已经戒烟一年了。窗外,雨滴敲打玻璃,白噪音让人昏昏欲睡。潘阳把潮湿的烟揉碎在掌心。焦黄的烟丝从指缝漏出来,像极了现场那些永远拼不完整的线索。

潘阳长舒一口气,将烟丝连同受潮的烟扔进垃圾桶,然後他打开案卷,重新查看董昕一案的相关资料。

袁晴的话又在耳边响起:“潘队,你不是神探吗?你是天选之子,你知道你的灵魂头上拥有一个光环吗?”

办公桌上的案卷正好翻到受害者信息介绍,受害者照片上空洞的眼睛——那些眼睛也在看着他,仿佛在问同一个问题。

潘阳的嘴角扯出一抹冷笑,那笑声像是从胸腔深处挤出来的,带着铁锈般的苦涩。“神探?”他对着空荡荡的办公室喃喃自语,“这世上哪有什麽神探呢?只有勤奋的警察罢了。”

潘阳确实从未以“神探”自居,神探的名头都是别人加的,而且因为母亲的缘故,潘阳甚至有些自卑,在他的心里,他永远比不上母亲最爱的弟弟。弟弟什麽都比他好。他是那麽嫉妒弟弟,即使在弟弟死後,他还嫉妒弟弟。而且弟弟还英魂不散,时常在一些特殊的日子出来折磨他,于是他只能囚禁弟弟。

潘阳继续往下翻案卷,这时,那份保洁员名单映入眼帘,上面密密麻麻写着一堆陌生的名字以及联系电话和地址。看着这些名字,潘阳忽然想起他曾经经常问自己的一个问题:为什麽雨夜屠夫突然消失了?因为那日袁升的突然出现和抓捕令他害怕吗?可是袁升并没有抓到他,相反,他还反杀成功了。是因为他离开锡安了?可是一个连环杀手通常是有杀人模式的,一旦开始杀戮,他们根本停不下来。好比曾经的白银案,凶手离开白银去了包头,他在包头照样作案。可是除了锡安,潘阳从未在其他地方看到类似的连环凶杀案。所以凶手应该还在锡安。那他为什麽突然停手呢?这个问题一直困扰着潘阳,也困扰着过去调查此案的所有警察。

然而十七年过去,他又出现了。潘阳从始至终都倾向于认为杀害董昕的凶手就是十七年前的雨夜屠夫。这一点,在他看到董昕脸上的那道刀伤起就认定了。所以曾经的那个问题现在可以改成这样:为什麽他要停手十七年?过去的十七年他去干嘛了?很显然他的杀戮欲望并没有消失或减弱,只是暂停了。那他为什麽会暂停呢?

有很长一段时间,警方怀疑凶手可能遭遇不测死了,这是他停止继续杀戮的原因。换句话说,凶手是被迫暂停,他不会主动暂停。而被迫停止的原因有很多,除了死亡以外还有疾病,比如凶手发生意外,瘫痪在床。

如今,凶手再度出现,潘阳认为疾病导致的被迫暂停可能是这个问题的最佳解释。那凶手得了什麽病呢?当这个疑问出现得时候,潘阳突然想起昨天他和袁晴去某餐厅走访的一个女保洁员,她现在在餐厅当洗碗工,她一边洗碗一边接受询问,有句话令潘阳印象深刻,她说:“404床那个姑娘,总把粪便抹在墙上……我辞职那天,她冲我笑得很干净。”

仿佛一道灵光闪过,潘阳赶紧找出这名女保洁员的名字和联系方式,然後给她打去电话,电话很快接通。潘阳只想确认一件事:

“请问你当时被派去的精神病院是哪一家?”

“汉东路医院。”

通话结束,潘阳立刻给袁晴致电。电话在等待片刻後被接通。

“袁晴,我想到一个凶手可能去过的地方,你现在有空跟我一起去吗?”

“什麽地方?”

“汉东路医院,锡安第二精神病医院。”

此时,无名也凑在袁晴的手机上倾听。当他听到“精神病医院”五个字时,他说道:“这次找对了。”

袁晴快速答应潘阳,两人约好半个小时後在医院门口碰面。电话结束,袁晴看向无名道:“你刚刚说的是什麽意思?”

无名的眼中闪着兴奋的光芒:“袁晴,我们找到了!我看到了刚刚那个穿着世联保洁雨衣的男人的灵魂,他的灵魂是一个十岁左右的少年!什麽样的成年人灵魂会停留在少年时代?”

“精神病人。”袁晴回答,此刻她(也)想起了昨天走访的那个洗碗女工。

*

汉东路三七八号,一栋灰白色的六层建筑沉默地矗立在铁栅栏後,“锡安第二精神病医院”的铜牌在路灯下泛着冷光。老锡安人都管这儿叫“汉东路医院”,就像管刑场叫“靶场”一样,带着点讳莫如深的默契。

这是一所强制性收容精神病医院,病房的窗户焊着拇指粗的铁条,偶尔有影子从後面晃过,快得让人疑心是错觉。门口的保安亭里,老李头二十年来见惯了各式各样的“麻烦”——有用牙刷捅穿病友喉咙的会计,把病友耳朵当蘑菇采摘的园艺师,还有那个总在凌晨三点背诵《刑法》全文的前法官。救护车拉来的新病人往往捆得像粽子,白大褂们称之为“快递到了”,有时这些“快递”还会带着判决书来,在病历扉页上,血红印章盖着“具有严重人身危险性”的字样。

袁晴怎麽都想不到,当时她随口跟无名提了一嘴去精神病院看看精神病人的灵魂,没想到真的实现了。不过,由于她是夜晚前来,病人都已经睡下,大厅里十分安静。

在保安老李头的帮助下,潘阳和袁晴很快和医院值班的秦医生碰面了。潘阳说明来意,提出要求:他要查看医院最近三个月出院的病人名单,名单上要有入院的确切时间。

秦医生获悉警方意图後,快速打了几通电话,然後走进一间办公室,在一台电脑上操作了一番,最後拉出一份名单,打印出来,递给潘阳。

名单上总共有三十三个名字,後面跟着详细的病因和出入院时间。潘阳丶袁晴还有无名一起在名单上查找入院时间为二〇〇八年的病人。最後无名眼睛最亮,大声说道:“倒数第三个!”

袁晴立刻跳到倒数第三个病人,他的入院时间为二〇〇八年九月八日,那正是父亲牺牲後第二个月。而整张表上,有且仅有他入院时间在二〇〇八年,他的名字叫——

“谢飞。”潘阳报了出来。

谢飞被诊断的精神疾病为人格与行为障碍,并伴有轻度精神发育迟缓丶躁郁症和迫害妄想症。具体表现为缺乏共情丶具有反社会人格丶无罪恶感。早期入院期间,他随身携带一张折叠纸,仿佛护身符一般,并声称那是一把刀。

谢飞的治疗史可谓相当坎坷。在他二十二岁那年,由其母亲以伤人为由非自愿送入医院接受治疗。在治疗期间,他多次表现出抗拒和暴力行为。经过七年的治疗,他的病情有所改善,尽管谢飞母亲——谢飞唯一的法定监护人——最初拒绝让他出院,但在院方与其母亲进行了多轮沟通後还是同意了他出院的请求。然而,出院後仅一个月,谢飞又因伤人被重新送回医院,再次接受了长达七年的治疗。

就在这次治疗接近尾声,院方正与谢飞母亲商讨出院事宜的一周後,谢飞的母亲不幸去世,且她没有兄弟姐妹,导致谢飞的监护人出现空缺。谢飞本人希望出院,但由于缺乏监护人,他不得不继续留在医院。直到民政部门成为他的新监护人,并经过与院方丶患者的多方沟通评估以及各项审批流程——这些流程与评估花费了长达三年的时间——,谢飞才最终满足了医院的出院评估标准,获得了法院的裁定以及民政部门的审核通过,于一个月前得以出院。但根据要求,他在未来五年内仍需每隔一个月回医院进行复诊。

但讽刺的是,最近一次复诊时间就在董昕被杀前一天。

获取谢飞所住地址——那是其母亲留下的一套房——後,潘阳和袁晴立即前往谢飞家中。考虑到谢飞可能有严重的暴力倾向,潘阳又致电大林丶阿锋和小涛支援,以防不测。于是半个小时後,四大队在谢飞家楼下重聚集合。小涛和阿锋在楼道口驻守,大林和袁晴跟着潘阳上楼敲门。当清脆的敲门声在昏暗的走道响起,袁晴的心跳不自觉加速。

这一次总不会错了吧?她想。

这念头刚産生,无名已经等不及,他先行一步,穿墙进入谢飞的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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