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昼看一眼时间,时间已经有些耽搁了:“开过去最快还要多久?”
“预计还要三个小时。”
车内温度逐渐攀升,周辞裹紧江昼的外套,蜷在後座上昏昏沉沉地眯了一会儿。睡意刚涌上来,就又被冻醒了。
这冷像是从骨髓深处泛上来的,仿佛有蚂蚁正在啃噬她浑身上下的骨头,寒意迅速窜遍了她的全身。
周辞不经意额头碰到了车窗车窗,被激得一个哆嗦。
“好冷……”牙齿都在发抖。
她迷迷糊糊地擡手,摸了摸自己的额头,感受不出来冷热,又伸手去够江昼的额角:“我摸摸你额头……”
江昼皱眉避开她的触碰,馀光瞥见她唇色煞白,整个人都在微微发抖,牙齿像是在打颤。
周辞只想往热源处蹭,发烫的额头抵上江昼的肩头,“你抱抱我……”
江昼伸手去推,手背却不由自主贴上她的额头,烫得他缩回了手。
明明皮肤摸着烫手,她的面色却是青白的。
江昼看了眼导航,车子已经驶上了高速,最近的一个出口还在三十公里外。
“还要多久?”
司机瞄了眼时速表:“最快一个半小时。”
“再快点。”
周辞靠回车窗,很快如被啃噬的寒意又席卷了全身,她在一阵哆嗦後,开始断断续续地说起胡话。
“傻逼……不干了,领导,我……”
江昼斜斜看了过去,即便发烧了,即便语无伦次了,还在惦记骂人。
可她骂了两声,又开始哭,声音支离破碎:“妈……妈……”
江昼的袖口一紧,他低头一看,被她紧紧揪住,指节用力得发白。
“别哭……你在的,有我的……”
她的哭腔里带着某种钝器击打胸腔般的闷痛,像是要把这些年压抑的呜咽一次性倾倒干净。
“妈……”
江昼听着她满口的胡话,等她再朝他靠近时,他一反常态地没有躲。
周辞反反复复喊着妈,语序混乱,词不达意,江昼却听明白了。
她颠来倒去,说的其实是同一句话——还有她,她还在。
应该是高烧引致意识模糊,她回到了曾经经历过的某个场景,需要她一遍又一遍地哀求她妈。
周辞滚烫的呼吸扑在他的颈侧,像一簇跳动的火焰。泪水顺着他的颈动脉滑落,晕开一片灼热的湿意,仿佛要透过那层皮肤,烫进他的血液里。
“老公……”
这个称呼让江昼浑身一僵。
刚结婚那年,每次她这样叫他,他都会冷着脸纠正。
他厌恶这段婚姻,更加厌恶这个称呼。
可现在,江昼惊讶地发现自己竟然没有了那种厌恶的感觉,这一发现让他的喉结不自觉地滚动了一下。
持续的高烧让周辞浑身发软,额头抵在他的肩头不断下滑。
神思恍惚间,江昼已经伸手托住了她的脑袋。
掌心触碰到她发烫的脸颊和柔软的头发,他本该抽回手的,却忍不住多停留了几秒,指腹甚至轻轻地,摩挲了一下她发烫的耳垂。
江昼惊异于这个举动,他收回手,把人扶稳了,却在周辞快要栽倒时又迅速揽住了她的肩膀。
“错了……”
周辞说着已经贴上来,嘴唇落在他温暖的颈侧,只是意识昏昏沉沉,连面前是谁都不知道。
“都错了……”
司机好奇透过後视镜偷瞄,正好和江昼的目光撞上。
“看路。”
他的声音透着股不悦,司机绷直了後背。
只是江昼却一瞬不瞬地看着後视镜中的自己,双眉紧锁,嘴角却抿成了一个奇怪的弧度。
像是困惑,又像是某种连自己都未曾察觉的心软。
“嗞——”一声,江昼拿起手机看了眼,显示是医院的人发来的。
等看清了消息的内容,江昼面色倏地一沉。
陆景馀醒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