屠戮浑听完他说的,也紧锁眉头:“难道说贤王的目的不在幽州,在京城?”
裴宁说到此处,不远处坐在地上的孙耳突然擡头出声:“小娃娃,你还真不知道萧恒的目的就给她当刀了,她怎麽和你说的?说自己与我不和多年,说我多管闲事?”
说完他突然就狂躁起来,仿佛知道了什麽,继续说道:“都他妈的是放屁,唧唧歪歪的当老子不知道,要不是你,那女王爷动作肯定不会这麽快。”
裴宁见他知道些什麽,瞬间大喜走到他身边说道:“孙大人,您知道些什麽,快些说,现在大家都是一根绳上的蚂蚱,之前是我们无礼,有眼不识泰山。”
裴宁说了一通软话,奈何孙耳之前被他俩之前刻意薄待,也是一身火气,裴宁又是给松绑,又是给捶腿的,才将孙耳的火气给稍稍降了些下来。
解了绳子坐在椅子,孙耳坐在椅子上不断给自己揉肩,见裴宁和屠戮浑一脸小心翼翼站在自己身前,浑身火气也消了不少。
“你说的对,现在我们是一条绳上的蚂蚱了,瞒你们也没用。”孙耳叹了口气,幽幽开口道。
“本来被赵卓山抓走我们全家还能有一条活路的,被你这麽一搅合,现在不干也得干了,裴公子,你真是第一搅浑水的天才。”
“也是我还你的债吧,之前对你下手是我不对,之後我们就两清了。”
裴宁听他的意思顿时感觉云里雾里的,不禁虚心请教:“孙太守,你说的我没听太明白,您之前说的有活路是什麽关系,难不成您早就知道贤王在密谋干什麽了?”
孙耳仿佛看白痴一样看着裴宁说道:“你以为就你那些小伎俩我看不出,你重伤後我也後悔了,毕竟你父亲对我有知遇之恩,之前京里的探子我应付过去後对你就一直是睁一只眼闭一只眼了,本以为你就会这麽老老实实跑回你家乡那边去,却没想到,你还是回来了,还那麽大张旗鼓,想不注意到都难。”
“我也贤王在幽州多年,对她行事作风早有了解,这麽多年来,她表面上恭顺,实际上内心一直不服,圣上体弱,手下即使早早立储也不能阻止底下人起歪心思,太子与四皇子相争,六皇子失踪,其他几位皇子也都在暗中蠢蠢欲动。”
“其实不止京城,幽州也早存心思,萧恒身份特殊,自知继承皇位无望,先帝遗诏令她这辈子驻守幽州,一生一世不得归京城,本来也就这样了,当个闲散王爷也挺好的,偏偏几年前圣上生病让她看到了希望。”
“扶持四皇子,新君即位,如今朝中依旧是太子当道,你父亲裴铭德虽然没有明面上站队太子,但是在这种氛围下,就是拥护太子的体现,毕竟一国储君未来即位最可能的人选。”
裴宁本来听得入迷,忽然听见自己父亲的名字,忍不住一阵心惊肉跳的,见孙耳表情没有异常,就继续听他说。
“你裴家一向以清流自居,裴相在位多年虽不高调,但门生遍地,影响力不可小觑,只要他点头,朝上一半的官员就会立马倒戈,拥护太子的风向就会即刻调转,但是如何让裴相改变主意呢?这其实对萧恒比登天还难,先帝遗诏把她困在了这幽州,即使手再长也伸不到京城里,本来一生都看不见离开幽州的希望了,却没想到迎来了这唯一的变数,你,裴家幼子。”
“其实贤王真正的目的是让你接触赵卓山,你不是一向自诩对京城八卦了解很多吗?怎麽连赵卓山的女儿嫁进了四皇子府当侧妃都不知道,你支持四皇子的老丈人搞掉了幽州太守,贤王再运作一些,到时候京城舆论必然裹挟裴相,到时候就算裴相打算澄清都得费许多心力。”
裴宁听到这里自己头都炸了,本来就是自己的一个无心之举,没想到竟然会産生如此蝴蝶效应。
“我之前杀你也是有这层考量,不单单是受东厂所钳制,也是因为如今的幽州太过于特殊,任何一点火星,就足以点燃这个炸药桶,你身份特殊,你虽是白身,但身後家族的分量谁见了都要考量几分,我本以为你受伤後此生都不会再回来幽州,却没想到还是让你见到了贤王,是我缺乏考量了。”
说到此处,孙耳懊悔低下头。
“本来看着事情已经无力回天,你来找我那天我虽惊讶,但也不是完全没有准备,盛极必衰的道理自然是懂得的,与其苦口婆心去劝你,还不如顺其自然,就算被赵卓山带走,以我多年在朝廷的经营,最多也就被罢免官职,之後就带着家人回到家乡。”
“谁知半路竟杀出一个你。”
孙耳说到此处,手指不断颤抖指向裴宁:“该说你是天资聪颖还是说你蠢笨如猪呢?老夫一切都败在你的手里,要麽就早聪明一点早早看破贤王的伎俩,要麽你就糊涂到底,让我可以远走高飞,现在你突然把老夫救走。。。。。。。你是。。。。。。你是害苦了我啊!我一家老幼现在全在幽州巡抚使手里,本来可以一家团圆前去他乡的。”
裴宁被他说得面红耳赤,脑内疯狂思考补救措施,原来事情竟然是这样,之前自己你想不通的事情竟然都通了为何贤王一定要自己去找赵卓山,之前自己虽然往自己身後的背景想过,但并未深思,如今知晓赵卓山与贤王背後是四皇子之後,之前想不通的一切都瞬间通畅了,原来竟是如此。
他上前抓住还在絮叨指责自己的孙耳的手说道:“孙太守,现在不是说这个的时候,现在事情还没有完全到无法改变的时候,你为官多年,难道真的舍得放弃这里的一切吗?”
“说这个有什麽用,你裴公子难道有什麽锦囊妙计吗?”孙耳忍不住讥讽他。
裴宁的大脑飞快思考,分析现在的情况:“现在贤王一定得到了你失踪的消息,最迟明天就会找到这里来,还好,比之前我畅想的情况要好的多,至少现在情况明良,敌在明,我在暗,贤王至少不会想到我劫走你的目的,他们的反应速度要慢上许多。”
屠戮浑听了半天,没忍住提出来一个馊主意:“其实这麽说,向贤王投降也没有坏处,她的目的只是想离开幽州,你不如直接投诚,修书给你父亲说投靠四皇子,或者找太子让他同意在之後放贤王离开幽州不就好了。”
却只得到了裴宁与孙耳两人同时鄙视的目光。
“若是事情就这麽简单就好了,可你不知道这朝中,每走一步都是万分险峻,不知道自己哪一步走错了就要跌入万丈悬崖,我家若真的投靠四皇子或者公然站队太子,若是站对了还好,站错了落个满门抄斩都算轻的,况且自古盛极必衰,多少人有的是从龙之功却没那个命去享。”
“门楣荣耀哪有那个命去享,多少人连个平安都难以守得。”
“朝廷事情诡谲,屠戮兄常年在军中待惯了,孙大人您还是多担待。”裴宁没忍住向孙耳说了这麽一句。
知道自己失言了的屠戮浑默默闭上了自己的嘴,他一向心直口快,不在阴谋上动脑筋,今天裴宁才给他真真切切上了一课。
屠戮浑感叹自己之後还是老老实实从军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