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未秋用力咽下喉咙因干痒带起来的咳意,轻轻笑起来,“是啊,那个曾经和我牵着手一起回家的小不点都已经这麽大了。”
温知鹤看着他的眼神依然认真且专注,一度让白未秋有些惊讶。这个小小少年如今已经这麽大了,这麽多年眨眼过去,发生了太多太多事情,让他在不经意的时候竟然都忽略了眼前的这个人。
那个小不点,总是透着一股倔强的男孩子……
“自从高中以後,已经很久很久没有再像今天这样和老师这样近的坐在一起说话了。”温知鹤去客厅给他接了杯水,递到白未秋手中,语气带几分怅然。
白未秋思索着点头,伸手接过水喝下一口,“自从我工作以後,生活好像就忙了起来……如今你都是大二的学生了。不过你学习很让温阿姨放心,一直都是好学生。”
温知鹤却笑起来,目光中不觉带上一丝狡黠的意味,“我学习好,不都是因为白老师吗?”
白未秋喝光了水,看到他双手撑在身後的书桌上,笑容满面的看着自己,连日来的阴郁心情也渐渐好了几分,“你现在也不叫我哥哥了,我虽然是老师,可我并没有教过你。”
“小时候,你教了我很多。”温知鹤依旧看着白未秋,眸底透着灼热的光,“你辅导我功课,给我讲很多故事,教我道理,督促我养成好习惯……那些日子我都忘不了,永远也忘不了。”
“年轻人的脑子的确好用。”白未秋笑起来。
屋子里安静,屋外不知是何时起了大风,此刻一阵阵吹刮在窗户的玻璃上,沙沙作响。
温知鹤忽然敛了笑容,沉寂的目光落到白未秋脸上。
他看着这个儿时总牵着手把自己护在身侧的人,看着他如今苍白的憔悴面孔,看他眼底满是疲惫的血丝……他脑中又浮现出昨夜他在漫天大雪中不无失落与孤独的一步步前行的身影。
温知鹤只觉得心疼。
他原本是想知道他到底发生了什麽,也想问明白他心里的疑惑和藏了许久的秘密。可眼下,他看着他轻柔温和的笑容,仿佛又回到了儿时那些无数个时光里——他好像还是那个他,善良温和的白未秋。
“我拖着你聊了半天,”他把喝空的玻璃杯从白未秋手里拿过,又去客厅接半杯水,带着退烧药回来,“许诺姐离开前嘱咐我让你再吃一次药,现在你吃了,再睡一会儿。”
白未秋很配合,他也的确有些累了。有半个月没有好好睡,如今还在发烧,虽说和温知鹤聊天轻松,可他精力不够,这会儿头脑又开始犯起昏沉。吃了药,他复又躺好,看着温知鹤细心的给他盖好被子,甚至仔细的掖好了被角。
他突然想到什麽,“你没有住校吗?所以周末在家。”
温知鹤手下的动作一顿,却很快恢复如常,并没有看他,轻声道:“住校,但我每周都回来。我妈身体有些不太好,我回来了她就能在家里歇歇,不然一直闲不住。”
“嗯。”白未秋盯着天花板上的一片雪白,退烧药吃下去药效很快,让他目光逐渐开始迷离,“温阿姨很辛苦,你要好好照顾她……”
温知鹤静静地站在床前看着陷入熟睡的人,目光漫过他的脸庞重新落到他掌心的伤口上。
被白未秋牵着手护在身边整整四年,白未秋耐心温柔的待自己,像是一个至亲的弟弟。而温知鹤也默默看着他从初中升入高中,高考考进师范,大学後又安安份份考研,最後成为一名老师。
白未秋一直都是安静温和的性子,这一点除了他的父母便是只有温知鹤最了解。
这麽多年,他一步步跟在白未秋的身边,乖乖的学习,好好的生活,重复着白未秋每一步的人生轨迹。升入他读过的初中丶努力考进他待过的高中,三年又三年,他们差了八岁,似乎总是差了那麽一点,遥遥着够不到想像中两个人可以一起共同走在校园里的盼望。
温知鹤是上高二的那年忽然听到白未秋要结婚的消息,对方是一位初中老师。
恰逢高中分文理科的最後一夜,温知鹤坚持了一年又一年的追随终于在这一夜出现了岔路口——他跨入了从未想过的抉择,最後终究提着笔划下,和那个被自己幻化成影子般守在心头的人分道扬镳。
白未秋要结婚了。
温知鹤替他高兴,真替他高兴。
白未秋的父亲并算不上顾家庭的好丈夫,温知鹤从二年级时常出入白家以後就注意到了这件事情。
几乎很少能在家里看到那个男人,一个沉默寡言丶和白未秋样貌有三四分相似的男人。有时候进家门的时候遇到了,看着对方坐在沙发上坐着,一旁是打开的电视机,屏幕上不知道究竟在演什麽,他只是目光淡淡地落在上头,不远处的厨房里永远是白未秋母亲忙碌饭菜的身影。
温知鹤总有些怕那个沉默寡言的男人,被白未秋领进家门,少有的几次机会迎面撞见,每每打招呼的时候声音也都小小的,他总怯怯的喊:“叔叔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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